許多外國人去北韓最主要的原因是想讓北韓更有人性。因為在國外看到的通常都是北韓領導人或受到當局迫害的人講述的北韓。雖然北韓旅遊的行程都是精心策劃過的，但遊客在那裏接觸到的會是250萬有家人、有愛人的北韓人，而不是250萬台機器、奴隸以及狂熱分子。
我強烈推薦人們繼續去北韓，因為這會讓美國人，以及中國人，更了解北韓。當然，很難想像北韓國內會通過外國人的旅行帶來巨大變革，但對去北韓的學者、記者和決策者來說，這段經歷或許會讓他們改變對北韓的看法。
一個今天去北韓的年輕訪客可能明天就成為他的國家的決策者。比如，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之一的張德江就曾在金日成大學學習。雖然我們不知道他對北韓的看法究竟如何，但他多年的旅朝經歷，勢必給他提供了與眾不同的視角。
當然我也知道，不管去哪裏都會有風險，更不要說是一個那麼封閉的地方，那裏的政府又是那麼可怕，對待自己的人民是那麼殘忍。
風險
對於外國人（特別是美國人，當然也包括中國人）來說，去北韓主要面臨三種風險。
第一，外國人不了解那裏的習俗，也不了解越過紅線會帶來多麼嚴重的後果。這或許正是美國大學生瓦姆比爾（Otto Warmbier）遇到的情況。22歲的他是一個學生，6月19日剛剛去世，並且去年的大部分時間都處於昏迷狀態。據說他在北韓時曾試圖偷走一張海報，海報上有「讓我們以金正日愛國主義牢牢武裝自己」字樣。
金正日是北韓前任領導人，也是現任領導人金正恩的父親，在北韓，諷刺金家，表達對金家統治的不滿，甚至不對金日成遺體鞠躬都算是對金氏家族的不敬，也是絶對不被允許的。跟北京的毛澤東遺體一樣，金日成的遺體也被安置在首都平壤的紀念堂裏，但是氛圍比北京莊重許多。
最麻煩的風險是北韓的不透明。就像毛澤東時代的中國，很少有人知道北韓政府是怎麼運作的，所以也就很難凖確地預估風險。最近就有一個很好的例子：4月北韓批准了包括美國記者在內的大批外國記者簽證，以便讓他們見證北韓建國領袖金日成誕辰105週年紀念活動，展示北韓的「軍事實力」。
離開北韓時，這批記者卻被迫等在機場超過8個小時。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可能是北韓政府原本打算把他們扣作談判的籌碼，但後來改變了計劃；也可能是機場運行出現了問題；又或者根本沒那麼多懸念，其實就是一個技師沒有到崗，導致飛機無法起飛。但這種不確定性的存在卻增加了風險。
最後一種風險比較在情理之中，就是大部分北韓的道路狀況極差。據透露，北韓對外國人開放的醫療設施都是非常基礎的，特別是在首都以外的地區，而遇到緊急醫療情況，平壤也不太可能會開放守衛森嚴的領空供急救飛機或直升機通行。
好處？
那去北韓又都有哪些好處呢？首先，儘管有上述風險，但北韓也可能會是一個安全到不可思議的地方。還記得毛澤東時代或者更近一點的鄧小平時代，在中國的外國人可以享受到的那些特殊待遇嗎？
更重要的是，還記得那些針對冒犯外國人的中國人設置的懲罰措施嗎？在北韓，連針對外國人的輕微刑罰都十分罕見，在這一點上，北韓比很多中國的城市都要安全得多。
其次，去北韓很容易，而且花費也不大。中國已經有幾座城市開通了去北韓的直飛航線，遊客也可以坐火車去，這樣還能看到一些北韓鄉村的景觀。別誤會，雖然中國人在北韓可以參觀的地方已經比美國人多很多，但其實還是非常有限。在這裏還是要拿毛澤東時代的中國做個參考，在當時，即便是來自友好的共產主義國家的外國遊客也只能看到十分有限的中國。
第三，去一個停留在蘇聯和毛澤東時代的地方，這本身就是一件十分有吸引力的事情。這並不是鼓勵遊客去看熱鬧，但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一些中國人看到北韓可能心裏會好過一些，因為現在的北韓跟毛澤東時代的中國有些相似，當時中國共產黨和政府拿自己人民的現在和未來做賭注，把人民束縛在用自己的權力、野心和整個國家的目標之下。
經歷過混亂的文化大革命的中國人大多都會下意識地迴避過去，對於他們來說，去一個跟過去的中國相似的北韓看看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並且他們會很自然地帶著同情，而不是可憐的眼光去看北韓。
這種同情可能會帶來一些互動，可能會讓他們渴望去了解北韓、北韓人和他們的生活。這也可以幫助北韓更好了解中國人和中國人的生活。當然，只要別試圖偷走他們的宣傳標語就好。
本文作者石宇（Isaac Stone Fish）是紐約亞洲協會美中關係中心高級研究員，他目前正在完成一部關於金正恩與川普的小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