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是蕩婦:《性、謊言、柏金包》選摘(2)

2019-06-12 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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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約在三十五歲時鬆了一口氣,因為我找到了身體上與情感上都能滿足我的人,有辦法想像和這個人定下來,一起生兒育女,共度一生。我能對這個人忠實。我的大腦暫時不再嚷嚷著:「我需要性」。我一下子就懷孕,孩子出生後,育兒的辛苦讓我精疲力竭。等孩子從嬰兒時期到會走路、上幼稚園,接著我又懷孕了,重新再來一遍一模一樣耗神費力的過程。不過,等當媽最辛苦的時期過去,不用再餵奶、晚上不再沒得睡,我又變回原來的自己,再度成為自由支配身心的成人。我發現雖然自己左手戴著婚戒,事情卻未產生太大變化。謝天謝地,我和先生的性生活又回來了,我們頻繁地滾床單,我享受這一切。然而為什麼,為什麼在我心中,我依舊對自己沒信心?我有說不出口的幻想,也有比談情說愛還要限制級的露骨白日夢。我和以前一樣,還是愛看詳細描寫性愛的小說與電影,甚至又更走火入魔。此外,我迷戀不恰當的對象,像是已婚的男人、太年輕的小鮮肉、過老的熟男。此外,女性也令我心動,即便我確定自己不是同性戀,甚至也不是雙性戀。天底下怎麼會有我這種老婆和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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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外遇率最高的國家,就是......(圖/すしぱく@pakutaso)
我大約在三十五歲時鬆了一口氣,因為我找到了身體上與情感上都能滿足我的人,有辦法想像和這個人定下來,一起生兒育女,共度一生。(圖/すしぱく@pakutaso)

我現在有年紀了,而我的作家工作能讓我從專業的角度,研究自己感興趣的主題。我向治療師討教,詢問心胸開放的媽媽友人與專家,再度從人類學與靈長類學尋找靈感,尤其是女性人類學家的研究。此外,我閱讀了由女性研究者所主持的、具顛覆性的新型性研究。從性的角度來看,什麼樣的女性叫正常?為什麼對伴侶忠實這麼難?

我列出的問題清單很長很長。我想知道:什麼樣的女性會出軌?為什麼她們會這麼做?女性的出軌動機是否不同於男性?真正出軌的人和只是想想的人,哪些地方不同?出軌的女性有什麼樣的心路歷程,她們如何自處?為什麼整個社會這樣看待出軌的女性,像在獵巫一樣,覺得應該制止她們、矯正她們、懲罰她們,一定得處置她們?最後,我想知道,出軌的女性可以從各領域帶來哪些重要啟示,包括女性的渴望與欲望、「不誠實」的女性不見容於社會的現象、配偶制度與承諾的未來。

此外,已經脫離青春時代的我,也想知道今日的年輕女性碰上哪些變化,以及相關改變如何影響著年齡層、社經背景、身分各異的女性生活。在我寫這段話的同時,與我們切身相關的世界,正在產生變化。#MeToo 運動,以及它所掀起的反彈,讓我們以即時的方式,感受到討論女性性自主的風險有多高。在《性、謊言、柏金包》寫作的當下,媒體持續替#MeToo 運動定調,把相關人士簡單分成兩類人:一方是扮演受害者與控訴者的女性(她們的確是),一方是有罪(他們有的是)或被誣陷的男性。然而,這種過於簡單的二分法,未能討論我認為女性說出的#MeToo故事中最重要的面向:男性再也不能透過言語或行動告訴女性,只有男性擁有性的主控權。哈維.溫斯坦(Harvey Weinstein,譯註:美國的電影大亨,二○一七年起陸續被多名女性指控長期性侵與性騷擾)、麥特.勞爾(Matt Lauer,譯註:美國著名電視主持人,涉嫌性侵與性騷擾電視台員工)、查理.羅斯(Charlie Rose,譯註:美國資深節目主持人,長期騷擾女性工作人員)這樣的男性,他們讓我們看到「女性是花瓶,是男性玩物」的社會生態,他們以權力關係奪去女性的力量,男性主宰著女性的命運。在此同時,態度不尊重、或者認為女性同不同意只是小事的男性,投射出一種世界觀:取得女性同意是不必要的,是麻煩的障礙。在這樣的心態下,女性欲望只不過是助興劑,真正的重點是男人要什麼。這些男性的所作所為,剝奪了女性的情欲自主權(sexual agency)。#MeToo 運動不同。它對上述心態做出回應:「我不是你性欲的延伸。」現在,運動的下一波浪潮是女性說:「你再也不能性騷擾我、不能性侵我、不能不照規矩來,一切必須先取得我的同意;因為我拒絕接受你在做那種事時告訴我的話——性是只有男人可以要求的東西,女人不行。我有我自己的性欲,要不要是我的事。」在《性、謊言、柏金包》寫作的當下,女性說出這樣的宣言仍太危險,也太複雜。如果有女人跳出來,挑戰媒體過於任意與簡化的分類、挑釁媒體說的話,將發生什麼事?目前最好還是不要輕舉妄動,躲在熟悉的大型保護網之下:男人要性,女人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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