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是蕩婦:《性、謊言、柏金包》選摘(2)

2019-06-12 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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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謊言、柏金包:女性欲望的新科學》是跨領域的文化批評,集合各領域研究「女性外遇」主題的專家,將相關的研究結果去蕪存菁後,加以整合,並融入我個人對眾多材料的看法與詮釋,包括學術期刊文章、社會科學家研究、大眾文化歌曲與電影等等。我訪問了靈長類學、文化人類學、生物人類學、心理學、性研究、社會學、醫學,以及「生活型態選擇的提倡與行動主義(lifestyle choice advocacy and activism,譯註:「生活型態」係指自由性愛者)」等領域的三十位專家。此外,曾以第一手經驗經歷過女性外遇的人士,我也希望能夠納入他們的觀點,也因此後文提供我訪問過的男女(年齡為二十歲至九十三歲不等)所提供的軼事與長篇故事,以及和外遇人士以較非正式的方式聊天時,他們提供的洞見與觀察。這個主題永不無聊。拒絕堅守「人只能有一個性伴侶」的女性,無法被歸類。她們大多是再平常不過的一般人,但有一個共通點:她們敢於做被視為不道德與反社會的事,不同於我們深信女性天生「應有」的樣貌。如同社會學家艾莉西亞.沃克(Alicia Walker)所言,女性做出外遇行為時,除了違反社會樣板,也違背了眾人維護的性別腳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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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訪問的女性顯然不是具代表性的樣本。世上沒有一個人能夠代表所有人,況且找到代表性樣本也不是重點。我的訪談對象是說故事的人。她們有時後悔,往往帶有罪惡感或矛盾感受,偶爾刻意違背社會習俗,甚至興致勃勃、樂此不疲。這樣的人,為學術研究與期刊所提供的女性外遇論述,增添了豐富色彩與真實人生的細節。她們述說自己的人生故事,使枯燥的統計數據與專家說法變得令人臉紅心跳。此外,從更深遠的角度來看,她們說出了我們的文化如何對出軌女性抱持一種矛盾的態度。

我們的文化無法放過女性外遇。在這先老實告訴各位,為什麼我會對這個現象感興趣。我二十多歲時,和許多年輕女性一樣,希望擁有一對一的關係,但有時也會受到誘惑。我搬到紐約,因為紐約是生氣蓬勃的文化之都,提供精彩的夜生活,大量志同道合的人聚集在這個大都會,有很多可以挑選的戀愛、上床對象。沒錯,紐約感覺是可以找到一個或好幾個男友的好地方,我的確也在這裡覓得不少對象。我希望腳一次踏一條船就好,每次好好分手後,再換下一個,直至找到命中註定的結婚對象。好幾段在不同時間發生的一對一關係,是社會傳統上勉強可以接受的做法。大家都這麼做。

然而,一般人的生活比那還要再更複雜一些。我掉進一種模式:約會,享受美好性愛,愛上對方,認真交往,非常認真地交往,接著就開始感到無聊。接下來的階段,事情永遠每況愈下,我試圖重新燃起熱情,努力說服我的性欲:我們一定可以度過這一關,應該撐住才對。哪個好女孩不是這樣?哪有年輕女性會因為覺得床事無聊了,就無情無義斬斷戀情?我苦勸自己,告訴我的性欲:「別這樣,他是個好男人。」然而,我很難勸退自己的欲望,討價還價那套根本行不通,沒有商量的餘地。我的欲望另有打算,每每看上另一個男人,察覺相互喜歡,接著就順從直覺。每次我劈腿被抓到,或告知實情,場面都很難看。我很快就發現,坦白從寬不是什麼好辦法。男同志朋友建議我,我該直接說出我的欲望,例如:「我真的很喜歡和你在一起,但我想要開放式關係」或「我很喜歡你,但我很難保持一對一關係」。我的男同志朋友那麼做沒問題(如同研究男同志的專家指出,以現代的專有名詞來講,許多同性戀伴侶處於「各方都同意的非一對一關係」﹝consensually non-monogamous﹞),但如果是我那麼做,男方則會感到受傷。那是人之常情,要是角色對調,男友告知他想劈腿,我也無法接受。每次我誠實說出想法,當時的男友就會口出惡言,做出報復行為——罵我是賤人,或傷心地掉頭離去。我懂他們的心情。我承受不了讓別人心碎的罪惡感,也忍受不了被批判的不舒服,感覺自己做了壞事,是一個壞人。雖然我希望多交一些異性朋友,無法盡到長久對同一個男人保持興趣的道義責任,但我自己也不想碰到花花公子。我是偽君子,想腳踏多條船,但不希望另一半也那麼做。我認識一位美麗大方的聰明女性,即將逼近四十歲大關的她告訴我:「我不想和花花公子交往,自己卻想要遊戲人間。」當然,她下一句話是譴責自己:「我這個人是怎麼一回事?!」此外,這位朋友也哀嘆到現在還單身無子,認為問題出在自己「心性不定」。對她來講,心定下來的意思,就是「一對一關係」。這位朋友沒信教,也不是什麼政治保守黨人士,但她認為自己將下場悲慘,一切都是花心帶來的報應。有誰不會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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