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黎專文:早安越南

2016-05-31 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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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想獨自一人在底下,屈身在窒息的黑暗中,時間再長一點的話,大概會崩潰。但是當年那些游擊隊員是長年累月的在裡面,弓著腰,提著武器,作戰、攻擊、逃生⋯⋯而他們竟然是勝利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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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遊帶我們看當時為敵人設下的陷阱:像森林裡的捕獸陷阱,非常原始,敵人誤踏上去就被困在坑裡,尖利的竹茅令他動彈不得,直到流血而死。我不忍多看更不願多想,但還是忍不住替兩邊設想——這邊,是用最原始的武器,或者從敵人那裡獲得的戰利品改製的二手工具,以及驚人的保衛家國的意志力,在如此艱難的、簡直是非人的條件下,擊退從遠方來犯的強敵。

而另外一邊——當時美國打越戰是徵兵制,那些年輕的士兵是被抽中入伍的,沒有選擇必須聽命於政府和上級,遠赴一個陌生炎熱的國度,投下成噸的炸彈,不分男女老幼的殺戮當地人民——或者被殺。但他們也是父母親的兒子,跟我身邊的兒子同樣年齡的大孩子啊。當他們痛苦的輾轉溝壑流血等死之際,大洋彼岸的母親,夜裡夢中會心痛而醒嗎?

參觀之後,明兒對我表示這是一次非常特別的經驗。我說:這只是再一次提醒我們:戰爭是多麼的愚蠢啊。

他說:我記得小時候,妳都不給我們買玩具鎗,也不准我們玩任何像武器的玩具。

我說:

對,因為殺人的兇器不是玩具,戰爭不是遊戲。也許對於坐在指揮桌前的那些政客和戰爭販子、軍火商來說,戰爭是他們最刺激的遊戲;但對像你這樣的年輕的生命,絕對不是。記得《越戰獵鹿人》裡那場驚心動魄的「俄羅斯輪盤手槍」賭注遊戲嗎?正是那些人,給你一把膛裡有一顆子彈的六連發手槍,要你頂著太陽穴,扣下扳機⋯⋯。這,就是那場戰爭。       

 

越南的火與水

出生在越南、長大到十八歲才離開的法國女作家瑪格麗特‧莒哈絲曾說過:「我的童年記憶離不開水。我生長的地方就是個水鄉。」想到越南,她就想到水。她和她的中國情人就是在湄公河上相遇的——「情人」後來成了她最有名的小說的書名

來到越南,我也感覺總是看到水。河內的古名是「升龍」,到了不遠的下龍灣,便是大大小小的青龍下到了海上,也好似桂林那些秀麗的山一路從中國廣西走過來,走進海裡了——連山也要來親近水。甚至那號稱「稻田裡的下龍灣」的陸龍灣,也還是水青色的群山,從兩旁是水稻田的河裡參差冒出來。這裡的山像是離不開水的,總是要與水相依相映。

北方尚且如此,更不用說水渠縱橫的南方了——那莒哈絲戀戀難忘的水鄉。越南著名的傳統藝術表演就是水上木偶戲。連穿著越南式旗袍的苗條姑娘,也像水般的柔美婉約。越南是一個被水滋潤的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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