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課綱學生自殺讓他震撼痛心,爸爸卻說「活該」就去上班…9位「天然獨」這樣走上社運路

2019-03-29 2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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針對天然獨世代為何走入台灣獨立運動,陳淑敏指出,受訪者家庭背景很多元,如果只用「本土化教育、他們讀這些課本所以變成台獨」,實在無法交代完全。(蔡親傑攝)

針對天然獨世代為何走入台灣獨立運動,陳淑敏指出,受訪者家庭背景很多元,如果只用「本土化教育、他們讀這些課本所以變成台獨」,實在無法交代完全。(蔡親傑攝)

人們所謂的「天然獨世代」,究竟是如何走上社運之路?鄭南榕基金會今(29)日舉行的第4屆言論自由日學術研討會上,中正大學電訊傳播研究所學生陳淑敏發表以所謂「天然獨世代」為題之論文,又以9位曾於2015年參與反黑箱課綱行動的高中生為訪談對象,談起這群高中生的考驗,陳淑敏說是他們一邊練習打破威權,回家也要面對雙親試著溝通──一名高中生小凱便說,當年運動走到學生林冠華自殺,他震撼不已,告訴爸爸原因後卻只得到一句「活該」,爸爸就去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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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體常提到「天然獨」一詞,而陳淑敏於2016年翻遍報紙尋找來源,發現最可能的源頭是2014年蔡英文所言:「堅持獨立已成台灣年輕人天然成份。」而後蔡英文當選總統,《BBC中文網》也以「天然獨對上天然統」為社評標題,《自由時報》也有大量社論提起「這代表天然獨世代崛起」,但陳淑敏想要更進一步探問:到底是誰?

反黑箱課綱運動 拒絕「大人說了算」

而後陳淑敏鎖定以2015年「反對中國史大於台灣史」黑箱課綱的抗議高中生為研究主題。談起這群年輕人為何會變成「天然獨」,陳淑敏說過去主流媒體定調是「受了陳水扁的本土化教育,唸了去中國化的課本、太多屬於台灣史的東西,才會變成天然獨青年」,問題是這般說法背後還是把教育當成「傳遞政治意識形態」的一種霸權,她想探問更多:為什麼?

回顧整個反黑箱課綱運動,陳淑敏表示學生除了對於「中國史大於台灣史」不滿意以外,其實也要求建立課綱審議的公共參與程序、後來課綱審議也有年輕學生作為審議委員,除了台灣主體意識也訴求「公開透明」,他們要拒絕「你們教育部、你們大人說了算」,進一步想追求程序面的課題。

如何走上社運之路?三一八學運影響大

陳淑敏訪談的9位高中生有北部、中部,家庭有深藍、深綠,教育方式也有威權跟保守的,參與社運經驗也是無經驗者與組織者皆有,背景相當多元,甚至有4位是出身深藍家庭、受到威權教育方式的。然而無論何種背景,每個高中生都說2014年反服貿三一八學運對他們影響很大,例如一名受訪者便說,當時施蜜娜於立院噴漆「當獨裁成為事實,革命就是義務」,他嚇呆了,經過三一八後,臉書也開始出現「同溫層」,他開始覺得自己也可以參與社會運動與抗爭。

20190329-台北市民政局29日於台大舉辦「鄭南榕&言論自由」學術研討會。(蔡親傑攝)
鄭南榕基金會29日舉行言論自由日學術研討會,中正大學電訊傳播研究所學生陳淑敏在會中發表以所謂「天然獨世代」為題之論文。(蔡親傑攝)

受訪者小仲則說,雖然雙親都告訴他「我是中國人」,但2012年反媒體壟斷運動展開後,他也開始懷疑自己接受到的資訊、新聞是否都是真的的;2013年社會運動更頻繁發生時,小仲住在六輕一帶的外婆過世了,外婆之死極可能是因為空污,他也開始懷疑:「國家不是應該保護人民嗎?」到了2015年服貿協定爭議發生、三一八運動爆發,小仲說:「我對這國家已經破滅了。」於是走上社運之路。

小凱則是在2015年7月份反黑箱課綱運動學生林冠華自殺身亡那時受到家庭衝擊。小凱說,那時他整個人攤在電腦桌前不敢置信,爸爸前來關心,卻重重傷了他:「爸爸問我怎麼了,我說有人自殺了,他就說『活該』,然後我爸就去上班了……」而後小凱18歲離家出走,在立院周遭接近許多公民團體,接觸到獨派團體、「割闌尾」行動等,也加速他參與社會運動。

天然獨世代如何走入台獨運動?

談起這些被視為「天然獨世代」的反黑箱課綱高中生,陳淑敏說,三一八運動、反課綱運動確實都造成他們個人轉折歷程,他們在2013年後這段青春期歷經台灣社會運動最頻繁的時刻。至於為何他們走入台灣獨立運動,陳淑敏提醒,受訪者家庭背景很多元,如果只用「本土化教育、他們讀這些課本所以變成台獨」,實在無法交代完全。也因家庭背景未必支持這群高中生的行動,陳淑敏說,他們練習在打破威權的歷程裡,回家也要面對爸爸媽媽,練習怎麼去跟威權溝通、重新反思教育本質。

對於陳淑敏的研究,政治大學傳播學院教授馮建三回應,確實媒體原本對「天然獨」的說法太簡單,淡化這群反課綱高中生的行動性跟主體性,後天的想法並沒有「天然」的,都是經過學習而來,通過教育過程也好、社會化過程也好,年輕世代才發展出自己的國族意識。

20190329-政大馮建三教授29日出席「鄭南榕&言論自由」學術研討會。(蔡親傑攝)
政治大學傳播學院教授馮建三認為,媒體對「天然獨」的說法太簡單,淡化這群反課綱高中生的行動性跟主體性。(蔡親傑攝)

三一八確實也對年輕世代影響極大,馮建三笑,自己3個孩子平常都不會「問東問西」,但當三一八學運發生,在外地讀書的孩子都寫信回來問:「爸爸你怎麼看這事?」從高中生到30歲,整個社會氛圍動員起來了。

談起「統獨」是否為黑白對立議題,陳淑敏回應,她不否認統獨是可以操作的詞彙,每到選舉就會被激化、每次課綱中國史與台灣史比例的「微調」也與政黨輪替有關,但作為一個青年,她可以選擇我自己的認同,認同自己是個台灣人──過去受到中國史教育影響,陳淑敏說,她也是長大才可以去想「為何我要去做中國人」,這是她後天的變化,她想去打破過去教育的包袱。

「我們跟中國敵對嗎?我沒有答案,但我希望接觸到這些資訊言論時,我有我台灣人的認同、我能在公開政治場域說『我是個台灣人』,這是目前被認可的,我不必害怕說我說『台灣人』有什麼後果……中國威脅也是存在的,但同時『我是台灣人』也是可以說的。」陳淑敏最後如此小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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