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男子漢:《鹿川有許多糞》選摘

2023-03-03 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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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老家在全羅北道完州郡的一個小鄉村,初中畢業之後他開始務農,種著一千二百坪左右的水田與四百坪左右的旱田,不過只是一名佃農,那些都不是他自己的地。他意識到務農太辛苦,是一個毫無希望的營生,累死累活到頭來也只能背負一身債務。因此,七年前,他三十一歲時,拖家帶口毅然決然地來到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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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提著一個鋪蓋捲兒,坐著夜車就來了,當時只想著出人頭地,渴望在首爾找到新的人生。」

他在首爾和其他離農農民一樣,被劃入了城市貧民階層。他輾轉於無數職業,粗活自不必多說,還做過業務,在地鐵、公車車廂裡賣過去汙劑或者錢包什麼的,做過東奔西走的藥販子,聽說好好做能賺大錢又跑去做房產仲介。他一再失敗,卻一直懷有初來首爾時的那個夢想,相信自己總有一天可以擁有截然不同的人生,例如擺脫令人厭煩的貧困與苦難,迎來抬頭挺胸做人的那一天。他從未放棄過希望,全新的人生卻遲遲不來,不論怎麼掙扎,總是原地踏步。

「沒辦法呀!這個夢想從剛開始就是不可能實現的……」

後輩對他說:

「資本主義體制已經大範圍擴張,變得堅不可摧,自然不會容許張先生這個卑微的夢想了。如果張先生不主動與妨礙夢想實現的勢力進行抗爭的話,這個夢想或許永遠不會有實現的那一天。」

他眨著眼睛,似乎聽不明白。後輩恨不得從現在開始按照自己的想法塑造一個覺醒的民眾形象。

不過,從結果來說,我們想要喚醒他、開導他的這種努力根本沒有必要。因為即使沒有我們的幫助,他也透過自身的力量發生了改變,而且速度出乎意料地快,超出了我們的想像。

那天聚集在明洞教堂的那些人,決定就地徹夜靜坐示威。當時還不曾有人想過,這次事件後來會成為促成「六月抗爭」火種一直持續到底的一個重要契機,成為全國性的關注焦點。夜深了,一部分人離開靜坐現場回家,我與後輩也離開了現場。與此同時,我們與張丙萬分別了。

大約一個星期之後,他打了一通電話給我。透過聽筒聽到他的嗓音時,我立刻可以感受到他與之前有了一些變化。

「李兄,可以請我喝杯酒嗎?」

這是他第一次沒有叫我「李先生」,而是「李兄」。不過,這並不是我感覺他有所改變的原因。從電話裡聽到的他的聲音中,可以感受到一種莫名的力量與氣魄。

「這段時間過得還好吧?去哪兒了,怎麼一點消息也沒有?」

「你問我去哪兒了?我這段時間一直在明洞教堂。」

他說得非常理直氣壯。果不其然,他就在明洞教堂靜坐現場,這確實是一個驚人的消息。

「真是辛苦了。是一段不錯的經歷吧!」

「這有什麼辛苦的?在外面抗爭的學生們比我辛苦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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