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總統川普所說的「解放日」那天（4月2日），他打開了滯脹（通貨膨脹和衰退）的潘朵拉魔盒。他用「川普數學」來進行所謂的「對等關稅」，原來是以某經濟體對美的貿易順差除以對美出口的比率，認定該國家或地區關稅區對美的「關稅」，然後將此比率除以2，得出美國將對該國或地區收取對等關稅。
這個關稅率顯然高到不合理，出乎市場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例如對中國大陸的對等關稅是34%，對臺灣是32%……等等。川普自創的公式，完全無視所有經濟學理論或學派的理性分析，讓每個瞭解經濟與貿易的人都感到震驚，也讓全球資本市場出現集體崩盤的走勢。包括「七仙女」在內的美國科技股無不重創，納斯達克也正式進入空頭市場，從一月高點下挫了20%以上。
川普的「自毀式關稅」是希望一切都回到美國製造？還是另有所圖？例如華爾街熱議的「海湖莊園協議」。該想法來自哈德遜灣資本(Hudson Bay Capital)投資公司前高級策略師米蘭(Stephen Miran)。他在去年11月撰寫了一篇41頁的論文，探討「重構全球貿易體系」。米蘭以川普思想出發，闡述剛贏得大選的總統對關稅和保護主義的喜愛如何再進一步，成為可能重塑全球經濟的基礎。這篇學術性高的論文原本可能不會引起太多注意，但川普卻任命米蘭為白宮經濟顧問，並在本月上任。
「海湖莊園協議」的其中一個想法，是以某種方式將當前美國國債的外國持有者強制轉換其30年國債為新的100年期低息甚至零息債券。問題是，沒有國家或地區會自願將手上持有的債券轉為流動性差且低息的百年債券，除非他們被高關稅脅迫？如果川普以取消「對等關稅」，回歸正常關稅來利誘，美國是不是可以得到發行大量低成本長年期國債的機會呢？
雖然川普本人並沒有直接提過「海湖莊園協議」，不過他倒是提到，那些想要避免「對等關稅」而找他協商的國家或地區，不能只想著談判，必須拿真金白銀出來。拿恐怖關稅換長期國債的作法如果真能如果可行，等於幫川普打下短期見效的政績。比起難以短期看出成績的「製造業回流」，可能更令注重短期績效的川普喜歡。
因此，不願繳交高關稅，就買百年國債。願意承受高關稅，那也行。不但美國國庫可以增加稅收進帳，高關稅也會促使產業鏈重組，提高海外生產的成本，讓至少部分產業回流美國。
以所謂的「對等關稅」來換取巨額的利益，對美國而言看似一舉多得的高招；但對接受此條件的一方而言，無疑是屈辱性的「不平等條約」。如果主要經貿大國都不願屈服，那麼川普高關稅的後果會否重蹈1930年代美國「斯姆特-霍利關稅法案(The Smoot-Hawley Tariff Act)」造成全球大蕭條、甚至點燃戰爭的悲慘後果？
4月4日，在川普的「解放日」後兩天，中國大陸祭出報復性地對等高關稅，宣布對所有美國進口商品加徵34%的關稅。關稅戰快速升級，無疑像是「膽小鬼賽局」裡雙方即將對撞，但誰也不讓誰的戲碼。在全球股市一片哀鴻遍野聲中，美國50個州爆發了1200場反對川普高關稅的「把手拿開」（Hands Off）示威活動。面對明年中期選舉壓力的共和黨參眾兩院，會不會是踩住煞車，挽救全球正常經濟活動和金融市場秩序的關鍵角色呢？或者川普的潘朵拉盒子注定將全球帶入下一場經濟衰退的夢魘之中？ （相關報導： 風評：國難當前，子彈還能飛多久？ ｜ 更多文章 ）
＊作者為香港中文大學金融系副教授，本文原刊《奔騰思潮》，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