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篇報導,說「中階管理層逐漸消失,將使Z世代的職涯發展充滿挑戰」。作者的意思是,少了中階管理層,對出生於1997年至2010年間的Z世代而言是個壞消息,因為這導致Z世代在職場上尋求指導的機會更加稀少,必須在缺乏管理與指導的環境中,自行磨練出他們在職場上進的軟實力。
這確實是大勢所趨,雖然不會來得太快,但趨勢在加速中,年輕人適應變化與觀念調整必須跟上。個人對年輕人的建議,是練就本事和養成膽識。
我最常舉的例子是《水滸傳》人物高俅。高俅是《水滸傳》第一反派人物,很多梁山好漢都是直接或間接被他逼上梁山,他因此為水滸讀者所不齒,我為什麼以他為例呢?因為他的發跡過程很有啟發性。
高俅是個社會寄生蟲,不務正業,只會踢毬,所以人稱「高毬」,後來才改成「俅」字。起初因為帶壞了一個阿舍,「每日三瓦兩舍,風花雪月」,被阿舍的父親告到開封府,打了二十脊杖,不許留在東京(開封),只好投奔淮西開賭坊的柳世權;在柳家吃了三年閒飯,逢得大赦,得柳世權一封信、一些盤纏,回到開封投奔開生藥鋪的董將仕;董將仕將高俅推薦給小蘇學士,小蘇學士哪會收這麼個人?只留他過了一夜,就送去駙馬王晉卿府上;這王駙馬是個「喜愛風流」的人物,和小舅子端王趙佶氣味相投,而高俅那天剛好被派去端王府送禮;端王府的院公對高俅說「殿下在庭心裡和小黃門踼氣毬,你自過去」;高俅原本「站在從人背後伺候」,那曉得「那個氣毬騰地起來,端王接個不著,向人叢裡直滾到高俅身邊」。
水滸作者寫道「那高俅見氣球來,也是一時的膽量,使個鴛鴦拐,踢還端王」,就這樣高俅成了端王的球伴,而端王不久又成了皇上(宋徽宗),於是高俅累升當上了太尉。

說重點,高俅會「鴛鴦拐」腳法是本事,而他以一個「從人背後伺候」的角色,敢出腳將球踢回給王爺,則是膽識。
然而,本事和膽識之外還有一個能力叫做「眼光」,也就是判斷「現在是不是該出手(出腳)」的能力——引一句《西遊記》裡的名言:不得真傳莫煉丹。也就是說,看到機會莫遲疑,但若看錯而胡亂出手,可能是禍不是福。
回顧前面的故事:遇到大赦是高俅轉運的開始,回開封投奔藥鋪主人是一轉機、被推薦去蘇學士府又是一轉機、再到駙馬府又是一轉機,可想而知他在這三個地方都沒闖禍,否則不會推薦他給任何人。可是他進了王爺府,毬又剛好滾到了他身邊,高俅出腳了,因為那是他擅長的,而且他耍了一個高級腳法,最終當到太尉。很重要的過程是,他在轉運「途中」沒有造次——重點不在他做了什麼,而在於他沒有做什麼,那就是前面所謂眼光,或者說是選擇。
一位朋友說,他的老師詮釋什麼是命運,「命,就是你的性格;運,就是你的選擇」。高俅是個惡人,但是一個壞蛋因緣際會成為朝廷大官,他在不該出頭時不出頭(性格),看準機會來到時有膽識(選擇)使出本事,仍然可以當作正面教材。
Z世代無須擔心沒有中階管理幹部的指導,高俅那樣的不務正業貨色,也沒有任何人指導,都有毬會滾到腳邊。
*作者為專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