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蜜娜專文:我的父親─施明德

2024-02-08 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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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陳述雖然已經相當沉長了,卻無法就此煞車。人們一定會追問我,你的「中華民國模式究竟是一種最後安排?或只是一種權宜措施?」對這項問題,我想回答:「以歷史眼光來看,世事沒有一項是最後安排或權宜措施;同時,世事每一項也都是最後安排或權宜措施。」這是指你在考察世事時,究竟是把時程拉長或縮短,所會得到的結論。

其次,我要說,從今天的剖白中,一開始我就陳述了個人的基本信仰和理想,身為一個世界公民的認同者,世界政府的嚮往者,我自然會深深地期待著全人類都能打破國界,無拘於膚色、種族、宗教的籓籬,在公義的法律秩序下平等地和平共存。這樣一個人,對海峽兩岸的「分合問題」,當然不或抱著不顧一切強求分立的立場,對這個問題,我絕對堅持的只有兩點。

第一、非暴力原則.....

第二、公民投票原則......

我的兄妹常戲稱我是「歷盡滄桑一男人」。但是,這個歷盡滄桑,浩劫歸來的男人,並沒有在花花世界中迷失,也沒有在各種誘惑中墮落。苦難未曾污染了他的赤子之心。他依然堅持從那個空襲日早上便已開始萌芽的信念——為台灣人民的基本人權及兩岸和平——奉獻一己。他當然瞭解,如果他不在國民黨政權「反攻大陸」大合唱聲中,停止發出人權與反戰的「噪音」,如果他不隨波逐流,營鑽私利,阿諛權貴,他就一定會再度站在世俗「法庭」的被告席上!

當年,蘇格拉底曾在背叛真理或飲酖中做抉擇。他選擇了飲酖。

當年,耶穌基督曾在終止宣揚「登山寶訓」或進入耶路撒冷被釘於十字架上做抉擇。他走進了耶路撒冷。

我很清楚,非常清楚,如果我不放棄我的信念,便只好走進國民黨的刑場或老死「古拉格群島」中。』

我從這段闡釋中理解到,爸爸對時間的想像不以個人生命的長短衡量。他不認為自己應該期望在有限的人生裡看到自己的夢想成真,只把生命化作一場奉獻,期待它在更大的歷史時程中劃出一道曙光;就算你給他無限的生命,他的夢想只會不斷地試探無限的盡頭。而剩下來的我們回過頭來,才發現自己已經活在前人的理想裡,應該從而審視這條路該如何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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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明德與施陳嘉君的結婚照(作者提供)
施明德與施陳嘉君的結婚照(作者提供)

他不是悲劇英雄 —「這是我自己選擇的命運」

說爸爸是個悲劇英雄,或著重於他一生的悲情,我不以為然,爸爸更是向來嗤之以鼻。這樣的說法,真簡化了他的思想也窄化了他的奉獻。

爸爸向來是一個對自己非常認真的人,長年在牢獄裡學會與孤獨相處,這也許給他帶來了這個美好的的特質,他對自己的作為有非常清楚的認知,不會隨頗逐流,也從不自怨自艾。他寫過:『早年我便確認自己有雙重身份,兩項使命—我是一個卑微的、被統治的台灣人,我應獻於解放台灣民的工作,以及我也是一名平等地位的世界公民,我應致力於全人類的和平事業。』這是爸爸對內與對外的態度之分,往後在他一生都表現得如此,他自認對國有義務奉獻,但對國際則是以平等的地位,採反戰的態度、致力維護和平。這兩項身份與使命爸爸從來沒有溢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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