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照在她身上,裸露的雙臂白得像羽毛:《嶄新生活》選摘

2024-01-31 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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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分享與法國室友相處的過程。(資料照,美聯社)

作者分享與法國室友相處的過程。(資料照,美聯社)

幾年前法國有部賣座喜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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郵局的高級職員被調職到北邊鎮上,所有人都同情他,因為據說北方人粗鄙、操方言,還有天氣異常酷寒。當然,劇情的安排是高級職員悲愴地赴職,卻發現鎮民並不如外傳那樣野蠻,他們熱切接納他,招待他,這下主角難為了,他為了保有原本家人因他調職而付出的憐惜,只好將錯就錯,設下騙局—除了劇情,影片中逗人發噱的是北方獨特口音。

我問我的新室友,是真的嗎?

某個週末,我百無聊賴,躺在房間小床上連看幾部法國片。我講起這部電影,她開心起來,說:「我就是從那鎮上來的啊!」

接著她證實,在他們那兒,人們真是這樣說話。子音發音方式不同。我老覺得空氣從他們齒間洩出,人人都有大牙縫。

「如果你有興趣,我很樂意教你,」她熱心地說。

新室友,一頭赤銅色捲髮,白皮膚。同樣是法國人,她比瑪兒白上許多。她的皮膚像摻了粉,或許正是她從北邊來的象徵。波爾多的瑪兒是南方人。

她們講話聲腔也不同。以往我從未留意此事。

要前往波城前,確實,有人向我提及南北用語不同,像是巴黎人的pain au chocolat,在西南方人口中叫chocolatine—然而我不大在意此事。我的法文沒那樣好,地區用語的差異在我根本無法分辨。講西南方法文或首都法文?前提是能先講流暢的法文吧。

但她和瑪兒的差異太大,你不可能不注意。

新室友講話輕聲細語,每一句話間似乎滿溢著空氣,每個字像灌了氫氣,這些字你一放手,它們就要飄起來。瑪兒講話不是這樣。瑪兒的每個句子都紮實飽滿,扔到地上像會發出重響。

見面第一天,新室友和我握手,告訴我她幾歲—三十五歲;為什麼來波爾多—一份新工作;以及,到底為什麼要從法國最北的城鎮千里迢迢來此,她從未經驗過南方夏天,而今年夏天她房間裡甚至連臺風扇也沒有—她想有個新生活。

還有,她打算戒菸。

熱心且友善,我的新室友,從我們初次碰面,她就展現她的大方親切。她打開櫥櫃,說如果我缺什麼,她那有,咖啡粉、花蜜、茶......好像我才是剛搬來的新室友。她讓我不好意思,我樣樣具足,最後她硬塞了茶包到我手中。這些茶包,能助眠的茶包,她強調,是天然藥草,喝了舒服。

她看著我時眼神真誠,眼周邊緣深黑的眼線讓她兩眼迷濛,那是上了妝或天生的?圓潤的臉龐掩飾她尖凸的顴骨,雀斑像奧妙的機運,隨意冒在她臉頰上。

波爾多是座宜人的城市。生活在這兒是美麗的。大西洋終年吹拂的海風調節了氣候,人們口中的冷或熱,都不那樣咄咄逼人。

《嶄新生活》配圖。(東美提供)
作者插畫。(東美提供)

可六月那場熱浪卻嚇壞我們。

瑪兒拿著電扇滿屋跑,電器都因高溫而罷工。下了課我搭乘沒安裝空調的巴士回家,瞧見汗珠掛在那些法國乘客臉上,眾人默然,像穿著衣服洗蒸氣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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