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錦芳專欄:地獄與天堂

2023-01-15 14:40
台積電去年全年獲利首度突破新台幣1兆元,榮光的背後,是無數工程師用生命拚出來的好成績。(美聯社)
台積電去年全年獲利首度突破新台幣1兆元,榮光的背後,是無數工程師用生命拚出來的好成績。(美聯社)

台積電去年全年獲利首度突破新台幣1兆元,平均每天賺進27.6億元,創下歷史新高。榮光的背後,是無數工程師夜以繼日、24小時待命,用生命拚出來的好成績。台積電赴美投資,派送大批工程師赴美,引發「去台化」疑慮;然而,對某些工程師而言,這可能是踏出從「地獄」回到「人間」的第一步。

在地緣政治衝擊下,台積電赴美、日投資,適當分散風險,避免把所有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然而,美國缺乏製造文化,台積電赴亞利桑那州投資設廠,最大的困難是美國工廠良率比台灣廠差很多,成本也高出50%以上,27年前台積電在美國投資的WaferTech廠就有慘痛的經驗,台積電創辦人張忠謀形容那是一場惡夢。

台積電招聘一流人才做二流工作 浪費人才?

一位前台積電資深主管指出,台積電過去30多年來培養出獨特的製造文化,是台積電在台灣的工廠可達到超高良率的主要因素。從全球半導體市場來看,美、台之間最大差異是職場環境,除了美國的薪水較高,其他包括加班文化,工程師24小時待命等,都是台灣的特色。他認為,「台積電招聘一流人才,用來做二流的工作,某種程度來看,這是浪費人才。」

這位前台積電資深主管雖然離開台積電多年,但仍接到昔日同仁的求救信,曾有工程師發出一封血淚斑斑的求救信,一連幾天都被工廠緊急召回,無法好好休息。

雖然台積電在台灣的薪資與紅利是最好的,但近年新進人員離職率不斷攀升,從早年的3%一路上揚,迄今已逾15%。許多屬於Z世代的青年,無法忍受這樣的工作環境。這位前台積電資深主管形容,台積電工程師到了美國,可能會感覺有如從「地獄」回到「人間」。

英國BBC曾訪問幾位選擇赴美工作的台積電工程師,有人因為台海危機升高,選擇赴美生小孩;有人想體驗海外工作環境;也有人直言,赴美工作是一個跳板,將來有機會跳槽到其他美國科技公司,不僅待遇高,且可兼顧家庭生活。

微軟美國員工「休假無上限」 工作超彈性

台積電培養出獨特的製造代工文化,工程師必須具備超強的耐力;與此同時,軟體業巨擘微軟則推出創新的「休假無上限」制度,給員工更大的工作彈性,微軟美國員工自1月16日起,實施「休假無上限」的新措施。這項新措施的好處是,公司可以減少處理有關休假的行政作業成本等,包括員工離職時,不必把未使用的特休折算成薪水。員工對休假的安排,有較大的自主權與彈性。

根據美國求職網站Glassdoor近日公布2023百大最佳工作場所排行榜,麥肯錫顧問公司排名第4,輝達第5,谷哥第8,微軟排名第13,而令人訝異的是,科技巨頭如蘋果、Meta均被擠出百大之外。Meta過去曾經排名榜首,員工享有最佳的福利與待遇,去年大裁員,工作環境也面臨極大挑戰。

相較於台積電特殊的職場環境,微軟對美國員工提供「休假無上限」的工作環境,兩者形成強烈對比。對員工而言,休假無上限的制度下,員工可以擁有超乎想像的工作彈性,不必受制於傳統的朝9晚5。以單親媽媽為例,如果要照顧子女或年長父母,只要在預定的時間內完成工作專案,可以擁有許多時間兼顧家庭生活。

這位前台積電主管感慨地說,「台積電的用人方式必須改革,但很難期待它在獲利最佳的時候推動改革,因為決策者害怕一旦做了改變,可能帶來新的風險。」

台供應鏈周邊小廠赴美投資 只能自求多福?

另一個值得關注的議題是,台積電赴亞利桑那州投資設廠,接下來也有許多半導體供應鏈廠商前往設廠,就近提供服務,當地未來將形成一個以台積電為主的製造中心。台灣的政府對於有意前往設廠的廠商提供了什麼樣協助?

一位矽谷企業界人士不諱言,台積電掌握最尖端技術,擁有較高的談判籌碼,至於其他小廠,只能自求多福。去年12月初,台積電在亞利桑那州新廠進機典禮,不僅拜登總統親自參加,其他如蘋果、輝達等大廠負責人冠蓋雲集;至於供應鏈周邊的小廠,卻缺乏相對的談判籌碼。在這個過程中,台灣政府必須從中提供協助,為廠商爭取最大的權益。 (相關報導: 矽盾變局》專訪《晶片戰爭》作者米勒:一旦台海被封鎖,全球陷入衰退 更多文章

台灣獨特的製造文化,是優點,與此同時,超長工時與高壓的職場環境則是罩門。儘管台積電提供的薪水與福利,幾乎是全台灣最好的,但是比起美國企業,還是差了一截。透過這次國際化赴海外投資,或許可刺激台灣的企業更加關注對員工的照顧,擺脫低薪、高工時與高壓工作環境的惡性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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