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芬伶小說選:《隱形古物商》之花磚之屋

2022-07-19 13:20
不同的道路,相同的是有隻看不見的手在塗寫燒造你的生命,是平凡的磚瓦或是華麗的花磚,磚瓦簡樸牢靠,花磚繁華似錦,你點了那把火,自己參與卻不自知。(取自國家文化記憶庫)
不同的道路,相同的是有隻看不見的手在塗寫燒造你的生命,是平凡的磚瓦或是華麗的花磚,磚瓦簡樸牢靠,花磚繁華似錦,你點了那把火,自己參與卻不自知。(取自國家文化記憶庫)

古厝沒浴室,只在轉角處搭一個鐵棚,用可挪移的木門虛掩著,洗澡時小孩泡在大鉛桶中,大人怎麼洗不得而知,沒有浴室讓洗澡成為陰暗之事,為什麼沒浴室呢?更早以前在正廳後面有個水泥澡池,一次可容納幾個小孩,廚房改為儲藥間與餐室後,大灶移到廊簷澡池處,已無處洗澡,可能那時一般家庭獨立浴室設備還不普遍,人們通常在房間、房門口洗澡,只有少數人的家擁有專用浴間。

小一小二時,校長家新蓋浴間,裡面有個貼滿彩色瓷磚的浴缸,同學A專門去瞻仰,也邀了我,不知為何沒去。隔天在課堂上她帶著各種驚歎訴說那個澡盆有多美,那些五彩繽紛的瓷磚像一顆顆彩糖,我彷彿看見了,為自家那半露天澡間感到自卑,內心一暗,如何強烈的對比,A的眼神如同見到仙境,那驚笑,那比畫的手勢,如此清晰。隔天傳來噩耗,她走在火車行走的鐵橋上,被火車撞死。

20220706-花磚01。(取自國家文化記憶庫)
瓷磚台語稱「太魯」,是從日語發音tile而來,貼有彩色太魯的浴缸像是小天堂。(取自國家文化記憶庫)

瓷磚台語稱「太魯」,是從日語發音tile而來,貼有彩色太魯的浴缸像是小天堂,她臨死前見到天堂,我如此安慰自己。

緣於死者敏感症,那之後很久一段時間,在幻想中一再地行走在那條鐵橋上,年紀尚小的她為何出現在那裡?她想到哪裡去?沒有道理啊,傳說她要去找媽媽,她住在高雄?確實鄉人要到屏東、高雄會走鐵橋,那是最短的路程,但都是膽大的年輕男子,她是一個人,還是有人帶領逃走不及呢?一個小女孩行走在鐵橋上會有多驚恐,尤其是火車駛來的那刻,令我也身歷其境,並為之心膽俱裂,日日重演那段過程。

這奇怪的病症,毀壞童年,常常感到被鐵器車裂,這是什麼怪症。

很快的,家家戶戶蓋起貼有大瓷片的浴室,鑲著小圓彩色瓷磚的浴缸,好像為了彌補之前的貧窮與空缺,一家比一家花俏,那彩上加彩的繁複圖樣與配色,一進去頭會發暈,洗澡是體膚之事,有時它浸泡在恥辱中,有時是割裂之痛,彷彿浸泡在地獄中。如今在一場過度的歡樂中,讓悲劇轉為荒謬劇,不知該笑該哭,因此泡在其中的時間變長了,如埃及或土耳其的澡堂,確實存在著恍如天國般的幻想。我敢說我家浴室最花,因蓋房子的大舅很瘋,他自稱是天上元帥下凡,他不僅把我家蓋成迷宮,樓層外表貼著大塊瓷磚,是很難描繪的深褐與墨綠,每一層樓都有一間貼有瓷磚的浴間,每層不同花色,一間比一間花。

這些讓人迷亂的花磚,構築浮誇的年代,也填補了一些青春的縫隙,之後到西班牙看到更瘋狂的瓷磚裝飾與建築,滿滿的太魯,配色更大膽奔放,原來大舅不是瘋,他內心住著西班牙狂想,它們如此相通,彷彿前世今生卻無法銜接,這不就是南國故鄉?夜夜我獨眠於花磚之屋,內心激動難眠。 (相關報導: 「台灣最後24小時誠品書店也被商業打敗!」陳文茜:請為吳旻潔鼓掌 更多文章

東勢客家文化園區的紅磚廊道,展現客家建築之美。(圖/台中市政府提供)
小學時期小鎮郊外有許多磚窯,同學家有些人家裡是燒磚的,紅色的磚窯噴著像火龍般的黑煙,如果你說你家是燒磚的,大家一定豎起大拇指「好」。(資料照,台中市政府提供)

瓷磚是日本人帶來的?還是西班牙人?或者瓷磚基因早在我們的血流之中,小學時期小鎮郊外有許多磚窯,同學家有些人家裡是燒磚的,紅色的磚窯噴著像火龍般的黑煙,如果你說你家是燒磚的,大家一定豎起大拇指「好」荷蘭人占領台灣,在各大要地興建城堡,當時燒製磚瓦的工匠多是雇用大陸來的師傅,四十年間建造許多荷蘭紅屋,紅色大約是荷蘭人當時認定的豪華色。一六六二年,鄭成功趕走荷蘭人,文獻上開始出現燒瓦的記載,瓦也是紅瓦,跟大陸的黑瓦不同,在其後幾十年,我們見到郁永河描寫的台灣人「以磚瓦為牆」,那顏色應該也是紅色吧?這是最早的貼瓷磚概念。

因為你,我們得以前進,你的支持是我們的動力
更多文章
觀點投書:國家破產離我們很遠嗎?
朱淑娟專欄:2座海淡廠環評通過,補上多元供水的拼圖
觀點投書:政治「論文門」的前世今生
許英傑觀點:連鎖經營網絡化新典範─全通路服務
觀點投書:高鐵延伸六塊厝,一場騙局
2022農曆七月「鬼月」8大禁忌!晚上吹口哨、洗衣服、買房搬家…亂踩小心好兄弟找上門
2022國旅補助懶人包》如何申請、資格條件、補助金額有多少?5大常見QA一圖看懂
苗栗議長不甩朱立倫堅持要選縣長 黃健庭:有排黑不能提名,這很基本
「不應計較給長者的錢!」陳時中承諾:若當選將跟進發放敬老金
英國保守黨黨魁選舉》這些人可能成為新首相 他們對中國、台灣立場為何?
「陳時中到底拿到綠卡了沒?」媒體人比對:書裡寫的跟本人講的不一樣
致死率最高可達88%!「馬堡病毒」首度現身迦納,當地已通報2起死亡病例
「我常會被提醒我是黑人,來自非洲,和其他人不一樣」 中國針對黑人的種族歧視
《友廉劇場》現正熱映中! 廉政行銷創意玩很大處處有彩蛋
台南市政中心、市長室掛夏荊山畫作 黃偉哲:盼佛畫藝術帶給社會美好善念
拜登爭議中東行》CNN解析3大重點:人權立場倒退、石油增產渺茫、伊朗政策分歧
台中福利好就業機會多 不受疫情影響人口正成長
佈局離岸風電水下基礎供應鏈 銘榮元投資30億進駐高雄港
樹林行動治理座談 未來增加公共托老中心活化土地資產促進區域發展
高市環保局監督高煉廠土污整治 阻隔污染物、強化異味防制
機車族看過來! 「雙北市機車安全月」看影片抽大獎活動開跑
欣傳媒論壇》旅遊人潮大爆發!業者:今年上半年入境預訂量增逾10倍
園丁先生、莓果小姐帶貓咪「回娘家」!「貓爪抓」力挺文博會
張博洋「不會對林佳龍道歉」截圖外流 台灣基進火速開鍘:解除職務
哪來這麼多人有急事找你!他教「1招」破解簡訊騷擾 詐騙帳號全落跑
天能綠電完成首宗光電綠電交易 售美光5億度綠電
力挺陳其邁市長高票連任「邁盟」拚議會過半完全執政
淡古首次開放最古老的野餐區 兒童放電「斯巴達」陪你玩
2022新北鼓藝節巡演活動邁入第二週 樹林、中和週末接力登場
出席國民黨全代會? 侯友宜: 把防疫及市政做好
high到十月! 新北夏日河海趴不來真的不行
「樹林首座天幕籃球場」啟用 侯友宜:新北就是運動城市 power up!
畫出彩色人生! 「義起尞新北」兒童著色比賽人氣票選開跑
每年減少近4萬公噸二氧化碳排放!美光邁向淨零目標,採購天能7年5億度綠電
【下班經濟學】台股落底5大訊號?台積電套牢1招解套?5種股票勝率最高?
未來30年全球1/5勞動力來自這個國家!恐將引爆巨大的失業問題
為何指揮中心指揮官不是衛福部長?陳時中鬆口:有「類降級」味道
Omicron BA.4、BA.5病毒所向無敵?醫驚曝日本前例:打疫苗幾乎無效
岡山大鵬九村12000戶社宅動土 陳其邁:減輕年輕、育兒、弱勢族群負擔
超級洗腦!百萬網紅共跳「圓 石舞」全台掀起模仿熱潮
台經院調查》9成4民眾願多掏錢參與永續旅遊 雙北獲綠色旅遊最有感城市
俄羅斯熱軋鋼品低價傾銷搶市場 中鋼將採取必要措施遏止
黃珊珊與蔣萬安、陳時中戰到近乎平手 林濁水:2大黨嚴重警訊
戰爭陰影籠罩童年!烽火前線仍見幼小身影,家長拒絕撤離:這個國家沒有安全的地方
旅館轉型社宅,租金竟貴44%?專家:政府已有高額補助,租金應該更合理
台船承造海委會海巡署艦隊分署 100噸級巡防救難艇下水
二度被問外遇「太太諒解嗎?」 王必勝拒答結束記者會
高雄1萬名市民有福了!租金補貼受理開跑 可上網、郵寄申辦
妻擅將公仔送人鬧離婚,「哥吉拉之亂」其實是假的?他揭暗黑內幕:非常不對勁
出入境禁團令有望解除?王國材:悠遊國旅先讓大家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