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謙專欄:「台灣如果淪陷,這裡就會變成日本的金門」台海風雲下的與那國島

2022-01-10 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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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自衛隊統合幕僚長(相當於我國參謀總長)山崎幸二與美軍印太司令阿奎利諾(John Aquilino)在與那國島合影。(美國海軍官網)

日本自衛隊統合幕僚長(相當於我國參謀總長)山崎幸二與美軍印太司令阿奎利諾(John Aquilino)在與那國島合影。(美國海軍官網)

與那國島是距離東京最遠的日本陸地,兩地相距兩千公里,也是全日本最西端的一個島嶼,從這裡到沖繩也有510公里遠。與那國島東西兩端僅有11公里,大概是台北市忠孝東路一段走到七段,島上面積28.95平方公里,大約是金門群島的五分之一,約略相當於馬祖列島。不過馬祖居民超過13000人,這裡卻只住了不到兩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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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個地處偏遠的日本島嶼,在地理位置上其實與台灣的關聯應當更為緊密。畢竟兩地僅相隔110公里,到與那國遊玩的台灣旅客甚至會驚喜地發現,自己的手機竟能收到中華電信基地台的訊號。與那國島在二戰之前確實曾與台灣往來頻繁,畢竟當時兩地都屬於日本國,與那國島民若要出外工作採買,幾乎都是前往台灣。若再把時間往回推到大日本帝國兼併琉球國之前,與那國島則是琉球王國的一部分,1879年才改隸日本沖繩縣;至於二戰之後的一段時間(1945至1972年)則跟沖繩一起被美國統治。

與那國島的最西端:西崎。(Metatron@Wikipedia/CC BY-SA 3.0)
與那國島的最西端:西崎。(Metatron@Wikipedia/CC BY-SA 3.0)

與那國島在二戰後與台灣變成了不同的國家,雖然兩地仍維持一定程度的海上貿易,但駐日美軍後來認定「台與貿易」恐對沖繩防務不利,於是嚴禁與那國島居民私下與台灣方面進行跨境交易,這也讓與那國島的經濟急速萎縮。島上居民也從全盛時期的超過萬人急速萎縮到十分之一左右。在人口嚴重外流的情況下,島上僅剩不到兩千人的與那國成了真正意義的「偏遠離島」。

如今的與那國島雖然能收看到日本的電視台,但並沒有什麼著名的產業,連一間便利商店都找不到。即便日本是許多台灣民眾出國旅遊的首選,距離最近的沖繩更是熱門去處之一,但沒有多少台灣人曾經到訪與那國島,更不用說距離這裡更遠的日本人。不過與那國島的人口在這幾年不降反升,從前幾年的最低點1500多人增加為1700多人,今年夏天島上甚至興建了全新的垃圾焚化設施—原因無他,因為這裡成了「日本對抗中國野心」的最前線。

日本自衛隊南西諸島部署概要。(令和3年防衛白皮書)
日本自衛隊南西諸島部署概要。(令和3年防衛白皮書)

為了監視警戒中國軍隊在西太平洋、尤其是南西諸島海域的活動情況,日本政府從2016年起在與那國島增設自衛隊據點。必進這裡距離多國主權爭端的釣魚台列嶼(日稱尖閣諸島)僅有150公里,只要設置地面雷達就能24小時監控周增飛機艦船的動向,不過這件事也讓島上為數不多的居民陷入分裂。2015年2月針對自衛隊進駐的全民公投,共有632票贊成、445票反對,雖然支持自衛隊進駐的島民還是居多,但正反之間的意見相左也讓人擔憂。

如今將近六年過去,即便島上還能見到「反對自衛隊進駐」的斑駁看板,不過對於自衛隊的抗議行動確實比當年減弱許多。今年8月8日當地舉行與那國町町長的選舉,三位參選人全都支持自衛隊進駐,島民目前的心之所向可見一班。駐屯地司令古賀聰明、以及與那國島的民眾都對日媒表示,自衛隊員積極參與島上的公共事務,協助救災、慶典,雙方在加強交流下相互認識,是彼此能夠構築信賴感的主要原因;自衛隊員連同家屬一共250人的進駐,也讓島上小學的廢校擔憂得以解除—更不用說那些因為自衛隊進駐,才得以增建修整的那些公共建設與免費營養午餐的補貼。

日本自衛隊統合幕僚長(相當於我國參謀總長)山崎幸二與美軍空軍中將凱文・史奈德(Kevin B. Schneider)去年在出雲號甲板上合影。(美國海軍官網)
日本自衛隊統合幕僚長(相當於我國參謀總長)山崎幸二與美軍空軍中將凱文・史奈德(Kevin B. Schneider)去年在出雲號甲板上合影。(美國海軍官網)

不過到訪與那國島的可不只是這250位自衛隊員及其眷屬,包括防衛大臣岸信夫、日本自衛隊統合幕僚長山崎幸二、甚至是美軍印太司令阿奎利諾(JohnAquilino),去年也都視察了與那國島。當這些美日高官將領在「日本最西端島嶼」宣示台海安定的重要性,顯然這裡絕不只是設置雷達、監視解放軍動向;或是自衛隊員陪同日益老化的島民們參加祭典那麼簡單。

曾任陸上自衛隊中部方面總監、目前在千葉科學大學擔任客座教授的山下裕貴退役陸將就對《朝日新聞》表示,由於台灣有中央山脈阻擋,如果中國想要佔領台灣東岸,就必須繞道台灣和與那國島之間的區域,加上前往尖閣諸島的中方船隻也會通過這個區域,蒐集這些船隻的情報十分重要。如今防衛省更打算在與那國島增設電子戰部隊,雖然島上的自衛隊員及其眷屬可望再次增加,但島民們也更擔憂他們所安身立命的家園可能陷入戰火。

日本陸上自衛隊28日派軍駐守與那國島,加強琉球群島周遭防衛。(翻攝影片)
日本陸上自衛隊派軍駐守與那國島,加強琉球群島周遭防衛。(翻攝影片)

其實這並不是與那國島第一次與台灣的安危命運相連,1996年的台海飛彈危機發生時,與那國島的島民曾遠赴東京的外務省請願,他們抱怨台海的緊張情勢讓他們無法到漁場捕魚;明年將迎來40週年的與花蓮締結姐妹市的紀念碑,目前也依舊安放在與那國町辦公大樓玄關。去年剛選上與那國町長的糸數健一對日媒說,與那國過去很長時間「既不是日本,也不是台灣,更不是中國」,自衛隊也一直沒有在這裡進駐。2016年自衛隊駐紮之前,與那國島僅有的武器是兩名警察配戴的兩把手槍。

雖然日媒不乏南西諸島居民捲入戰火的報導,不過自稱每天都在關心台灣新聞與情勢的糸數健一表示,「目前的台灣當然是與日本友好,因此我們也可以安心生活。但台灣要是遭到中國統一,從地緣政治的角度來看,與那國島也就變成了像是現在金門島一樣的存在。過去雖然也有越南難民漂流到與那國島,但『台灣有事』對與那國島的影響絕對不僅如此」。但他也對與那國萬一捲入戰火感到擔憂,表示日本政府應當擬定撤離島民的對策、擴充能夠接收這些民眾的機場與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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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ogle地圖上的台灣跟與那國島。

值得注意的是,台灣政府對於與那國島的自衛隊駐紮,並非一直抱持支持態度。曾在日台交流協會台北事務所擔任武官的尾形誠元空將補(退役少將)就對日媒透露,當初日本準備在與那國島設立雷達站時,台灣方面曾多次諮詢並保持警戒態度。尾形誠元當時曾以北海道沿岸監視隊的基地設備,對台方說明這只是針對艦船用的雷達,但台灣方面擔心自衛隊可能想要刺探台灣空軍的行動與演習狀況。

隨著兩岸情勢的改變,除了東京大學教授松田康博直言南西諸島的戰略價值對台灣來說有所提升,我國國防安全研究院的研究員王尊彥也對《朝日新聞》指出,中國除了跨越台灣海峽從西邊進攻,也有可能從台灣東岸發動攻勢,如此台灣將被迫採取兩面作戰。日本自衛隊若能駐紮在南西群島,以反艦飛彈封鎖中國海軍的行動,對於保衛台灣將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問題是,當日本南西諸島的島民體認到台灣的安危跟他們的命運緊密相連,台灣方面是否意識到與日本進行防衛合作與協商的必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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