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看,現在我們的彰化。文風不振,詩道萎靡,致使人心敗壞,世風日下。那些人們,不是身就聲色,便是心迷利慾,把趨附認作識時務,把賣節當作達權變。是好久的了。當這時代,能獨標勁節,超然自在。不問季世沈淪的,惟有真正詩人拉(啦)。
這種精神是和台中的機社(一九0二年)、台甫的南社(一九0六年)、台北的瀛社(一九0九年)…,氣脈相遇的,都是以傳統詩來維繫民族精神。尤其當一九三七年六月報章雜誌的漢文欄被強迫取消之後,特別具有文化抵抗的深意在內。
第六,一九一二年底賴和開始練習新文學寫作,一九二五年正式發表新文學作品,語言的應用那是中國白話文,寫出任何中國人都可以讀得懂的作品,避過了台灣話某些有音無字使用上的困難。這當不僅是由閱讀中國白話文作品而來,極有可能年輕時渡海前往廈門博愛醫院行醫,曾學習過中文會話,甚至可遠推至醫學校時代,短期學過國語正音。
第七,孫中山先生逝世,一九二五年三月廿八日印刷的《台灣民報》即以社論哭望天涯弔偉人〉一文,來表達台灣同胞的哀悼之意,並曾於台北文化講 座舉行追悼會,賴和獲悉孫中山先生逝世,也曾分別寫下親聯輯詞(附圖三),其中尤值得我們注意的是鞭詞中的最後一句:
「使這天宇崩 地軸拆 海橫流 山爆烈 永兢重歸 萬有毀絕 我先生的精神亦共比世間 永遠永遠的不滅」
賴和在最後不是使用一般的通稱「先生」,而是進一步的強調「我先生」,哀慟之情極為強烈。如果由賴和曾參與復元會甚或同盟會活動的角度來思索,我們可以得知結論,「先生」和「我先生」 的一字之差,當不僅具有修辭作用而己,在日本統治時代,這樣的用法是深具春秋筆意的。
*作者為成功大學名譽教授。本文選自作者賴和研究論文集《台灣文學與時代精神》(二版,允晨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