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康專文:中國整個就是一齣相聲

2020-08-28 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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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連人們的笑都能被控制。(美聯社)

在中國連人們的笑都能被控制。(美聯社)

【按:下引這個小品,在網上很火,是不是兩位女歌星,居然是前後兩朝最有權勢的女人?我不明就裡,卻知道更前朝,也曾有過一個「女皇」,不是唱歌的,是個二流影星,跋扈得一塌糊塗,而這篇舊文裡說的胡錦濤時代,反而沒出一個女歌星,你說怪不怪?這樣的政權,背後有種種八卦,一點都不奇怪,而且必定跟「低俗」有關,然而政治絕沒有「小品化」,三十年卻像一場「春晚」,副標題「二十年低俗風景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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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沒人不愛聽相聲,侯寶林是世界少有的巨星——他少說也有幾億粉絲,連毛澤東都愛聽他的《關公戰秦瓊》,於是他又堪稱是一位「後極權藝術大師」,因為他講究說笑、調侃的技巧,叫你抓不住「右派」、反黨的嫌疑,居然可以出入中南海,存活於文字獄極酷烈的毛澤東時代,一個「箝天下之口」的世道,直到文革他才遭殃,而文革壓根是「霍布斯叢林」。而今中國忽然批相聲是「三俗」:庸俗、低俗、媚俗——最後一「俗」,是「新馬」術語,未知是誰教給只曉得卓婭的胡錦濤 。

我這裡就想借這個由頭,說說「低俗」二字跟這個時代的姻緣,因為今日「盛世」,其實就是「低俗」釀造出來的,它是上層建築,GDP連年以十增長,不過是被它「反決定」的經濟基礎。

一、靈魂紛紛熄滅的「痞子運動」

二十年的歷程始之於喜極而泣。一場嘉年華會式的革命倒在血泊裡,便需要某種低俗、輕薄的過度,來降溫和冷卻,這個當口,一切娛樂其實都是相聲。全中國的小說,有一陣子好像都叫痞子王朔給寫了,劉曉波誇他:

「你的語言中有大量的政治辭彙,也有時髦的外來辭彙,你把文革式的革命辭彙和新時期的尼采們放進油滑的北京痞子腔的口語中,於是你的語言顛覆的毀滅性剩下的只是價值廢墟。」

大眾的幻滅和失語,唯有借著王朔「千萬別把我當人」的自嘲而獲得慰藉,這不僅是「去政治化」,也是「去理想主義」、「去五四精神」、「去反體制」,痞子也未預期地與思想家的「告別革命」,在思想史的高度上合流。當中國人終於厭倦革命,好不容易去擁抱世俗的時候,全世界正巧在另一個節骨眼上:埋葬了共產黨體制。這還不夠編一齣相聲嗎?

當時小說家韓少功有一文《逐漸死亡的小說》發表:

「用存在主義的假大空代替庸俗馬克思主義的假大空,用性解放的概念化代替勞動模範的概念化……我們身處一個沒有上帝的時代,一個不相信靈魂的時代。周圍的情感正在沙化。博士生們在小奸商面前點頭哈腰爭相獻媚。女中學生登上歌台便如已經談過上百次戀愛一樣要死要活。白天造反的鬥士晚上偷偷給官僚送禮。滿嘴莊禪的高人盯著豪華別墅眼紅。先鋒派先鋒地盤剝童工。自由派自由地爭官。恥言理想,理想只是上街民主表演或向海外華僑要錢時的面具。蔑視道德,道德的最後利用價值只是用來指責拋棄自己的情夫或情婦。什麼都敢幹,但又全部嚮往著不做事而多撈錢。到處可見浮躁不寧面容緊張的精神流民。有政治痞子、商業痞子、文化痞子。有保守派的痞子,有新潮派的痞子。尼采早就宣佈西方的上帝已經死了,但西方的上帝還不及在中國死得這麼徹底——靈魂紛紛熄滅的『痞子運動』正在成為我們的一部分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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