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中國有關部門決心用10年時間,編纂160種中外語文詞典。《普什圖語漢語詞典》是其中冷僻的1本,很多人不看好,又沒有研究經費,除了苦,還要忍受心靈煎熬。時代轉換,人事全非,但在車洪才的眼裡,「國家忘了,我自己沒有忘。」經過36年堅持,這本詞典將在2014年問世。從他身上,可以看到中國老一代辭書人的典型特質。
普什圖語(Pashto或Pushtu)與波斯語同為阿富汗的官方語言,採阿拉伯字母拼寫。車洪才之所以熟識這種艱澀語文,源自1960年他在北京外語學院讀書,國家有令挑選一批學生學習小語種(非通用語),他被安排到阿富汗的喀布爾大學文學院學習普什圖語,故此結緣。
1975年,國務院交辦編纂160種中外語文詞典,《普什圖語漢語詞典》分屬小語種詞典,由商務印書館承辦印製。當時這本小眾詞典與《辭源》(修訂本)、《漢語大詞典》、《漢語大字典》、《中國大百科全書》等,均列為國家出版任務。
車洪才接受《北京青年報》專訪時說,當時他在北京廣播學院,借調到北京廣播電台的普什圖語組,任務分派給他。1978年他回任北京廣播學院外語系,開始編纂工作,最初有10幾個人,「有些人做,有些人旁觀。」工作重新確認後,他和學生宋強民接下任務,並以商務印書館提供的1本從俄語翻譯的詞典為藍本。
不久,車洪才發現,俄語詞典的翻譯並不完全準確,需找普什圖語俄語、普什圖語波斯語、波斯語英語、普什圖語烏爾都語等多種版本詞典,相互校正才行,工作量大,有時1天搞不出幾個詞。「詞典是後世之師,至少影響兩三代人,有承前啟後的作用,」車洪才說,普什圖語這樣的語種出版機會不多,「我們工作非常認真。」
除了花時間,詞典的編纂工作幾乎沒有任何經費支援。只有2個人,北京廣播學院5號樓1間不大的辦公室,1張桌子,1個手工做的托架,還有1台借來的普什圖語打字機。時間悄然而去,「好像沒有人再提起這本詞典,它一下子銷聲匿跡了。」後期的主要編纂者之一張敏對《北京青年報》說,在變化的時代裡,大家都各搞各的工作去了。
在這漫長歲月,編纂工作一度暫停,車洪才被借調到外交部轉赴中東工作,宋強民則移民美國。雖然忙,車洪才心理一直惦記詞典的編纂,「國家忘了,我自己沒有忘。」2000年初,車洪才與張敏返聘回校教授普什圖語,編寫4本普什圖語教材。直到2008年車、張兩人正式退休,一無牽掛,得以重拾詞典的編纂工作。
2012年4月,車洪才帶著所有的完稿資料,獨身一人乘坐公車,從中國傳媒大學(該校特聘教授)的家中出發,經2次換乘,來到位於北京王府井大街的商務印書館。「這是國家交給我的任務,我現在來交稿。」但這項出版任務早為人所遺忘,直到翻出檔案才發現確有其事。商務印書館外語室主任崔燕回憶說,看到老教授拿著資料,「外語室編輯團隊心生敬佩,決定要做出這本詞典。」
「這個群體,多是不計名利,把文化傳承視為擔當。」崔燕從他身上看到老一代辭書人的典型特質,「編纂1本詞典,不能作為科研項目,很多年輕學者並不願意進入這個行業。」
記者問他委屈嗎?「我沒有委屈,但經歷過傷心事,」車洪才整理的10萬張資料卡片曾遭毀損,因此把卡片帶回家存放,女兒回家會幫忙收拾。有一段時間,他不敢看這些資料卡片,心裡難受,「那是很多人很多年的心血。」其實編纂團隊前後只有6人,他與張敏是主編,宋強民也列在編纂團隊名單。轉眼36年,老教授現年78歲。
崔燕表示,《普什圖語漢語詞典》預計2014年底出版面世,約200多萬字,屬於中型詞典,將一冊付印,稿費每千字80元人民幣,全冊約16萬多元人民幣(約新台幣78萬多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