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死海古卷解讀最後的晚餐:《耶穌與死海古卷》選摘(2)

2020-07-05 0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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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文西《最後的晚餐》。(維基百科公有領域)

達文西《最後的晚餐》。(維基百科公有領域)

在我念初中的時候,我們全家是康乃狄克州一間保守的浸信會教會的教友,因為我是個愛讀書的書呆子,教會給了我一份圖書館助理的義工工作。星期天的夜間崇拜聚會結束之後,我會在教友的聯誼時間裡,打開教會圖書館的門讓人借書。這個工作給了我機會,可以閱讀許多優秀的文學作品,而我是個對書飢不擇食的嗑書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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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我拿起了約瑟夫.貝利(Joseph Bayly)寫的《福音飛船與其他故事》(The Gospel Blimp and Other Stories)。這是一本現代寓言集,小小地挖苦了二十世紀末的美國教會生活。書中有個故事是〈我們要怎麼記念約翰?〉,描述有個家庭在一次意外中,失去了他們的兒子還有兄弟約翰。這家人思索著要怎麼做才能永遠懷念約翰,他們靈機一動,想到他最愛吃的早餐燕麥片,於是他們開始每天早上都吃燕麥片來記念約翰。但沒多久,他們開始把早餐儀式化,把燕麥片盛在一個小銀碗裡,用昂貴的湯匙來吃。然後,他們改成一週一次,再換成一個月一次,再來是三個月一次。作者的結論是,但願他們在早餐時從未忘記約翰。

貝利的寓言所要傳達的信息非常清楚:耶穌衷心希望藉著最後的晚餐,我們能有一餐是來記念他的。但隨著教會參與其中,這個普通的一餐經過數世紀的發展,已經走了樣,變成一種我們稱之為「聖餐」(聖體聖事)的儀式。因此,當代基督徒所要做的,就是回到這個簡單的古老家庭餐,大家聚在一起來記念耶穌。

餐桌、桌子、晚餐。(pixabay)
當代基督徒所要做的,就是回到這個簡單的古老家庭餐,大家聚在一起來記念耶穌。(示意圖,pixabay)

貝利透過二十世紀末一個良善的美國基督徒的眼睛,對最後的晚餐和教會歷史所作的解讀完全合理。但這個故事和實際的最後的晚餐(那個在第一世紀由一群以色列猶太人所舉行的一餐)幾乎不相干。

如果我們願意讓死海古卷帶領我們回到耶穌時代以色列人的心態,那麼耶穌在最後晚餐中的言行所傳達的意涵,遠甚於只是為了「記念約翰的一餐」。

我們會以〈路加福音〉所描述的最後晚餐,作為後續論述的依據,因為它的這部分記載是福音書中最詳盡的。〈路加福音〉一般被認為是寫給有文化教養的希臘人和羅馬人,有許多人認為路加是外邦人--《新約聖經》作者群中唯一的外邦人。但我自己的研究結果和教導這卷福音書的經驗告訴我,路加對《舊約》和猶太傳統的熟悉程度,不下於其他《新約》作者。他寫作的福音書,甚至有幾方面與死海古卷相似,這是在其他聖經書卷中找不到的,這部分我們已經在第四章探討過了。

路加如此揭開他所描述的最後晚餐的序幕:「除酵節期內,該宰逾越節羔羊的日子到了。」(路加福音22:7)在《舊約》裡,長達一週的無酵節緊接在逾越節之後。但在耶穌的時代,這兩個節日合而為一,統稱為逾越節,如同路加在前面說的:「除酵節(又叫逾越節)的節期快到了。」(路加福音22:1)

如果我們是對的,那麼根據舊曆,逾越節的第一天會是受難週的星期二。一些人引用「除酵節的第一天,就是宰逾越節羔羊的那一天」(馬可福音/馬爾谷福音14:12)這節經文來指出,耶穌的門徒確實在那天宰殺了一隻羔羊在聖殿獻祭,所以這一定是聖殿曆法的逾越節。但這過度解讀了〈路加福音〉與〈馬可福音〉的這兩處經文,它們只有一種意思,就是法律和習俗都明訂了這一天要宰殺羔羊獻祭。

聖經、十字架、耶穌、基督、教會。(圖/pixabay)
我們會以〈路加福音〉所描述的最後晚餐,作為後續論述的依據,因為它的這部分記載是福音書中最詳盡的。(圖/pixabay)

耶穌和門徒是否獻祭羔羊,仍然是個懸而未決的問題。愛色尼人(可能還有其他猶太人)並未參與聖殿的獻祭,因為他們認為聖殿已經被各式各樣的原因給玷汙了。

同樣地,耶穌藉「潔淨」聖殿來訓斥聖殿的領導階層,我們也從未看過他在聖殿獻祭。因此,有些人解釋說,由於聖殿是唯一獻祭的地方,現在因為被玷汙而失去了獻祭的意義,所以愛色尼人不會用羔羊慶祝逾越節。耶穌或許也是如此。但是,考古學家最近已經發現了證據,證實昆蘭愛色尼人有自己的祭壇來獻祭。或許,其他地區的愛色尼人也有自己的祭壇,用羔羊作為獻祭來慶祝逾越節。關於這點,目前仍難有定論。

但對許多神學家來說,逾越節的羔羊似乎顯得多餘,因為耶穌本身就是「上帝的羔羊,除去世人罪孽的!」(約翰福音/若望福音1:29),他知道自己將要以「身體」和「血」作為逾越節的「羔羊」。因此,在沒有任何清楚的經文描述耶穌和門徒是否有吃逾越節羔羊的情形下,耶穌不用羔羊、而是把自己當作羔羊獻上,是非常合理的,如同〈創世記〉二十二章八節所言:「上帝必自己預備作燔祭的羊羔。」

路加繼續描述說,耶穌派彼得(伯多祿)和約翰(若望)去找一個拿著一瓶水的男人,他會帶他們去一間有著寬敞樓上房間的「客房」。如同我們在前一章所看到的,我們有理由相信這個男人是一個獨身的愛色尼人,他會帶他們去一間由這個教派經營的公有之家,這間房子後來變成耶路撒冷教會的中心,至今依舊被尊為最後晚餐的遺址所在。

〈路加福音〉提到:「時候到了,耶穌坐席,使徒也和他同坐。」(路加福音22:14)約翰在這個時間點插入了耶穌為門徒洗腳的事件(約翰福音13:1-20)。從死海古卷和約瑟夫的文章中,我們知道,在聖餐(領聖體)之前先沐浴淨身的儀式,是敬虔的愛色尼人一項非常重要的慣例:他們每次吃聖餐前都會先沐浴淨身,然後換上白衣。在基督宗教,這種以水淨身並換上白衣的儀式,已經被重新定義為終生一次的洗禮。

喬托·迪·邦多納所繪製的耶穌為門徒洗腳。(圖/維基百科公有領域)
喬托·迪·邦多納所繪製的耶穌為門徒洗腳。(圖/維基百科公有領域)

我們知道重視潔淨禮儀的愛色尼人,與猶太教有更廣泛的共通點,因為〈約翰福音〉提到,許多猶太人在逾越節前來到耶路撒冷,要在那裡潔淨自己(約翰福音11:55),或許是指要在城中的潔淨池潔淨自己。耶穌洗門徒的腳是一個小規模的潔淨禮,有可能他們之前已經做了更完整的潔淨儀式(約翰福音13:10)。洗腳具有祭司的隱藏意涵,因為祭司在進到聖所之前,必須先洗手洗腳才能獻祭(出埃及記/出谷紀30:19-21),而耶穌等於是帶領門徒進到某種聖所,向他們展示如何獻上一種新的祭禮,以進到新的聖約當中。約瑟夫在文章中提到愛色尼人「進到餐廳,猶如進到聖殿」(戰史2:130),在最後的晚餐那一晚,耶穌同樣把馬可樓轉化成了「聖殿」。

為客人洗腳通常是僕人的工作,但在這裡沒有僕人。愛色尼人不養奴僕,而是降卑自己彼此分擔僕人的工作。雖然耶穌不是愛色尼人,但也具有人皆平等的人道思想,並藉著洗腳和其他身教來教導門徒,他所創建的這個團體的領袖,必須以身作則,立下謙卑和服事人的榜樣:「我為你們立了榜樣,是要你們照著我替你們做的去做。」(約翰福音13:15)

記念的獻祭

〈路加福音〉清楚呈現了耶穌主禮最後的晚餐,因為他是第一個拿起餅和杯的(22:17-19)。耶穌舉起餅和杯來「祝謝」(希臘文eucharisteo),「祝謝」一詞與「祝福」(bless)是同義字,也就是透過感謝禱告把食物獻給神,使食物神聖化。我們從昆蘭人的文獻中得知這是祭司的職權,因為祭司與彌賽亞(默西亞)主禮聖餐的餅酒祝謝禱告。在馬可樓,耶穌身兼祭司和君王,祂是大衛(達味)的後裔,大衛也兼具這兩種身分於一身(詩篇/聖詠集110:4)。

耶穌再三提到神的國快要臨到,來強調他所做之事的君王面向。他說:「非等到這晚餐在上帝的國度裡有了真正的意義,我絕不再吃它。」以及「從今以後,非等到上帝的國度來臨,我絕不再喝這酒。」(路加福音22:16-18)因為酒是當時猶太人平日固定用來搭配主餐的飲料,因此耶穌的話暗示了神的國即將來到:在他食用下一餐之前,神的國就已經在這裡了。愛色尼人每天吃喝他們的餅和酒,是在期盼著「以色列的彌賽亞」在穩妥地統治萬物之後,與他們同席共享盛宴的那一日到來。耶穌告訴門徒這樣的盼望將要實現,而門徒們正站在這個重要的轉折點上。

耶穌拿起餅,說:「這是我的身體,是為你們捨的。你們這樣做來記念我。」但這絕對不是「以他最喜愛的一餐來記念約翰」之類的行為。在聖殿,猶太人以獻祭來記念神,祭物通常是部分的餅加動物祭牲(利未記/肋未紀24:7)。事實上,根據傳統,大衛寫了兩首關於獻祭的讚美詩(詩篇38;70),它們的希臘文標題是「eis anamnêsin」,翻譯過來就是「記念的獻祭」(for the memorial sacrifice)。而耶穌在最後的晚餐也說出了相同的話。

聖餐(pixabay)
(示意圖,pixabay)

事實上,我們可以如此翻譯耶穌的話:「你們這樣做,就是獻祭來記念我。」耶穌的話使人想起聖殿的獻祭,以及更新昔日神與以色列人立約的儀式,因為這種「記念」的想法與古以色列人的這個聖約有關。在希伯來文中,一個人「記念」他的約,意思是「記起後便履行他該盡的義務,因為他處在一種盟約的關係中」。

所以,我們在撒迦利亞(匝加利亞)的頌讚詩中讀到:「記念他的神聖盟約,就是他對我們祖宗亞伯拉罕(亞巴郎)所起的誓。」(路加福音1:72-73)因此,這種在聖殿記念神所作的獻祭,就是為了敦促神「記得」祂與祂的百姓所立的盟約,而能賜福給他們。耶穌的話使人聯想起這個聖殿獻祭:耶穌在最後晚餐的舉動,就是在主禮一個立約的禮拜儀式。

耶穌拿起杯,說:「這杯是上帝的新約,是用我為你們流出的血設立的。」約是「透過立誓與外人建立起親人般的關係」,換言之,約是一種藉由立誓所形成的家人關係。

舊約是摩西(梅瑟)之約,猶太人卻再三背約,而耶利米(耶肋米亞)應許有一天會訂立新約:

時候將到,我要與以色列人和猶大人訂立新的約。(耶利米書31:31)

「以色列」和「猶大」是指北方的十個支派和南方的兩個支派:總計十二個支派,不是只有「猶大人」(希臘文ioudiaoi)而已。這個新約不會像遭背棄的摩西之約:「我親手領他們的祖先出埃及以後,曾經與他們立約。我是他們的丈夫,他們卻破壞了這約。新的約和這舊的約不同。」(耶利米書31:32)

新的約是神以超自然的方式來轉變以色列人的心:「我要把我的法律放在他們裡面,刻在他們的心版上……全國上下都認識我。我要赦免他們的罪,不再記住他們的過犯。」(耶利米書31:33-34)

愛色尼人認為「新約」已經賜給他們。《大馬士革文獻》重複提到「新約」(希伯來文berith ha-hadashah)是「在大馬士革」立約的。學者認為這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這個族群確實在某個時間點遷移到大馬士革,並在這裡建立新約,或是「大馬士革」是一個密碼,意指昆蘭或其他地點。總之,愛色尼人相信他們已經是神在末世所建立的

「新約社群」的一部分。他們每天一起共餐的餅和酒則是一個記號,表明了他們每一位已經完全進入到這個新約之中。但是,耶穌和其他猶太人並不認同愛色尼人是最後的答案。反之,耶穌在最後的晚餐中宣告,他正在錫安山(熙雍山)上建立新約。十二個使徒則代表了以色列十二個支派的十二個新族長。十二個使徒是新以色列的骨幹,而耶穌藉著這個聖餐禮所建立的新約,創建了新以色列,這是個奧祕。

〈馬太福音〉和〈馬可福音〉所記載的耶穌話語,更容易讓人聯想起摩西之約與十二個支派在西乃山的情景;當耶穌拿起杯,說:「這是我立約的血。」其中這句「立約的血」引用了摩西在西乃山使用祭牲的血,來神聖化上帝與以色列立約時所說的話。這句話的言外之意就是:我在錫安山與你們十二個使徒所做的事,就和摩西在西乃山與十二個支派所做的事一樣重要。

耶穌也說祂的血是「為了眾人……而流的」。如同我們在第六章所提到的,死海古卷清楚闡明了這種表達方式的意義。在希伯來語中,「眾人」這個措辭是一種典型的表達方式,意指整個社群。門徒是那個社群(新以色列)的骨幹,所以路加以此意涵來記錄耶穌的話:這血是「我為你們流出的」(路加福音22:20),你們就是指十二個使徒。

僕人領導

耶穌把他的身體和血給使徒們吃喝後,使徒之間起了爭論,爭執著誰最大(路加福音22:24)。如同我們在第六章所述,在愛色尼的聖餐和其他猶太社會中,每個人按照自己在社會裡的位階依序入座是很重要的。所以,這不全然是因為使徒愛慕虛榮而已--雖然他們在某種程度上確實如此。耶穌則勸勉他們不要如此關心自己的位階:

各國都有君王統治他們,他們的掌權者稱為恩主。但你們卻不要這樣;你們中間最大的,應當像最小的;作首領的,應當像服事人的。哪一個大呢?是坐著吃喝的還是服事人的呢?不是坐著吃喝的嗎?然而我在你們中間,如同服事人的。(路加福音22:25-27)

愛色尼人也在身體力行這種互相服事的理想,雖然他們也很關心自己在儀式中要有相稱的排名。斐洛如此描述他們:

他們拒絕並遠離任何有可能刺激他們貪念的事情;他們當中沒有一個是奴僕,他們都是自由人,彼此互相幫忙;他們譴責主人,因為在他們看來,這麼做不僅不公平,還破壞了平等的原則……也褻瀆了神,因為他們破壞了人生而平等的自然法則……在他們看來,這種人與人之間的自然關係,已經被人心詭詐的貪念所破壞而陷入失序,這種想要比別人擁有更多好運的無盡貪欲,反而造成人與人之間的疏離而不是關愛,憎恨而不是友愛。

我們可以看出,這與耶穌在最後晚餐所教導的「僕人領導」有相同的精神。有人可能會對斐洛所描述的這種愛色尼人的友愛特質表示反對,因為這與死海古卷中所記載的部分內容互相矛盾,愛色尼人在這些內部著述中非常強調他們是一個層級分明的社群。

儘管如此,死海古卷文獻也強調成員之間的友愛和人人平等的精神:極力強調成員要以謙卑、友愛的精神對待彼此,以及成員有權力在討論會上發言,而且在重要的決策上,監督必須諮詢每一位成員的意見。耶穌在強調僕人領導的必要性之後,祂也稱讚門徒的忠心:

我在磨煉中,你們始終跟我在一起。我現在要把我父親所賜給我的王權也賜給你們。你們要在我的國度裡跟我同桌吃喝,並且要坐在寶座上,審判以色列的十二個支派。(路加福音22:28-30)

就許多方面來看,這都是〈路加福音〉對於最後晚餐的敘述的最高潮,因為耶穌把聖父所賜給他的國賜給了門徒。關於「賜給」這個動詞,英文版聖經一般是使用「指定」(appoint)或其他同義字,但這是一個常見的希臘字(diatithêmi),意指《舊約聖經》中的立約。在《舊約》裡只有一個王國是神的聖約所創建的,也就是大衛的王國。當然,路加也極力證明了耶穌是大衛的子孫(路加福音2:4-7、3:31)。

耶穌賜給門徒的就是大衛的王國,而且作為新約的一部分,耶穌已經藉著這場晚餐與出席的門徒們訂立了新約。大衛的子孫耶穌確立門徒為他的十二個王室官員,如同大衛的兒子所羅門王(撒羅滿王)在全以色列選任了十二個官員(列王記上4:7)。

所羅門王(維基百科公有領域)
所羅門王。(維基百科公有領域)

耶穌剛剛以免費的晚餐餵養他們,這應驗了以賽亞(依撒意亞)的預言,他與晚餐的客人建立了大衛之約(以賽亞書55:1-3)。獲得承受王國的殊榮,是他們能夠「在我的國度裡跟我同桌吃喝」的首要條件。這是末世時為以色列的官員與君王彌賽亞一同坐席所預備的盛宴,而愛色尼人已經生動地預見了這場筵席,並在《會眾規章》中寫下了具體的規範。而使徒們也會在未來「坐在寶座上,審判以色列的十二個支派」。

這使人聯想起以色列的彌賽亞與這個王國的高階官員在這場盛宴中一同坐席,如同《會眾規章》所述「千萬以色列人的領袖們」,這或許也使人想起在〈列王紀上〉四章七節所記載的,所羅門王在十二個支派中選立十二個官員的意象。耶穌堅稱他就在這場晚餐中重建以色列的大衛王國,並且選立十二個使徒出任這個王國的總督或君王。

總而言之,當我們透過昆蘭人的觀點以及愛色尼人的聖餐傳統來看最後的晚餐,關於這個事件的種種新面向,便逐一浮出檯面。我們看見耶穌主導了最後的晚餐,而且以明確無誤的祭司身分來祝福餅和酒,但耶穌也同時兼具了君王的身分,這從他「立約」把他的國賜給使徒們可以看出。這絕不是偶然的一餐,最後的晚餐是根據猶太人的聖餐傳統而舉行,最終連結到了聖殿和祭司職任。

最重要的是,這是立約的一餐,象徵並實現了每一個出席晚餐的人都加入了新約,如同以色列人吃了逾越節晚餐,他們每一個人便得以進到摩西之約中,而吃愛色尼人的聖餐,就使每一個愛色尼人都進到他們的「大馬士革新約」中。耶穌命令門徒「你們這樣做來記念我」,暗示了門徒要持守這個餐禮,作為「記念的」獻祭,以「記念」--也就是記起並且恢復--這個向「眾人」(根據這約聚集而成的群體)傳達赦罪的新約。

這當中的許多相似點和關聯性,不全然都是愛色尼人獨有的特色,但死海古卷提供了證據證明,這些觀念和禮儀在時間和地點上最接近拿撒勒(納匝肋)人耶穌的服事。透過死海古卷充分的說明,我們足以下結論說,最後晚餐的意涵,遠不只是「記念約翰的一餐」如此簡單而已。

最後晚餐的意涵,遠不只是「記念約翰的一餐」如此簡單而已。(維基百科公有領域)
最後晚餐的意涵,遠不只是「記念約翰的一餐」如此簡單而已。(維基百科公有領域)

最後,看到我們所確認的這些主題、意涵和儀式,是如何延續到初代教會的生活中,這的確很吸引人。我想以現存關於主的晚餐(聖餐)最早的文章描述,來總結本章。這篇文章的寫作時間距離使徒約翰去世只有短短六十年,而約翰是參加耶穌最後晚餐的門徒中最後離世的一位。文章的作者是教父殉道者賈斯汀(A.D.100–165),他向有學養的希臘人和羅馬人闡述,當時基督徒每星期舉行一次的聖餐的本質:

他信服並且認同我們的教導,因此我們在為他施洗(也就是洗禮)過後,領他到我們稱之為弟兄的人集會的場所……然後,有餅和一杯水酒拿給一位主禮的弟兄;他帶領全體會眾奉聖子和聖靈(聖神)的名,把頌讚、榮耀都歸給全宇宙的父神,我們則為自己竟配得從神手上領受這些恩惠,用很長的時間向神獻上感謝(希臘文eucharisteo)。

當主禮的弟兄結束禱告和感謝神後,全體會眾會齊聲應和說阿們……我們稱之為執事的人會發給在場每一個人取用祝謝過的餅與水酒,也會保留一部分帶給缺席的人。這種我們稱之為「聖餐」(聖體)的食物,不是每個人都能吃喝,只有那些相信我們的訓誨真實無誤,而且已經接受赦罪的水洗獲得重生,得以像基督一樣生活的人,才能取用。因為我們不是把它們當作普通的餅酒來領受,而是效法我們的救主耶穌基督:他道成肉身,以自己的身體和寶血救贖我們。所以我們據此被教導,這種照著耶穌的祝禱所祝謝的食物,就是他道成肉身的身體和寶血,我們的血和身體在吃喝了它們後,會得到滋養。

使徒在他們所寫的記事中,亦即我們所說的福音書裡,已經告訴我們他們所受的託付;那就是耶穌拿起餅祝謝了,說:「你們應該這樣做,來記念我。」以及飯後,他照樣拿起杯祝謝了,說:「這杯是上帝的新約,是用我為你們流出的血設立的。」然後拿給他們每一個人喝。

*作者為美國著名的宗教學者,研究舊約聖經與死海古卷的專家。他是俄亥俄州天主教方濟大學神學教授,聖保羅聖經神學中心資深研究員。兩次被方濟大學的研究生票選為「年度傑出教授」。他在頗具聲望的「聖經文學協會」年度會議擔任講師,發表過數十篇相關論文,刊登在同儕審閱的期刊和頂級的學術論文合集中。本文選自作者著作《耶穌與死海古卷:揭開基督宗教的猶太根源,及其如何影響初代教會與信仰》(商周出版)

《耶穌與死海古卷》(商周出版)
《耶穌與死海古卷》(商周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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