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點投書：李光耀VS歐巴馬─2014年印尼總統大選現場觀察

2014年7月9日，世界最大的穆斯林國家印尼將舉行第三屆總統直選，由1億8千萬合格選民選出下一屆的國家領導人。目前在台灣工作的四十餘萬外籍勞工中，有將近半數的二十一萬人來自印尼。印尼因為允許不在籍投票，所以這些遠離家鄉來台工作的印尼勞工也可以投票，台灣無形中也成了印尼總統大選的另一個戰場。這次印尼大選為什麼重要？兩位總統候選人之間的差異為何？以下是筆者代表「台灣自由選舉觀察協會」來雅加達進行選舉觀察的第一手分析。

這次選舉為印尼民主化以來第三屆總統直選，基本上是兩個陣營的對決：一號候選人是大印尼運動黨推舉的退役中將、強人蘇哈托的前女婿普拉伯沃(Prabowo Subianto)搭配前經濟協調部長哈達(Hatta Rajasa)；二號候選人是民主奮鬥黨推派雅加達省長佐科威(Joko Widodo)搭配前副總統尤素夫(Jusuf Kalla)。前者家世顯赫、財力雄厚，且具有豐富的軍政領導經驗；後者是賣鞋的業務出身，憑自身能力打出自己的政治版圖，以親民勤政的作風取勝，因此國際觀察家稱這是一場權貴與平民的戰爭，當地人則戲稱這是「印尼的李光耀」對上「印尼的歐巴馬」。目前誰輸誰贏都還是未定數，但無可置疑的，這是一場空前激烈的對決。

印尼的總統大選為兩輪制投票，候選人除了必須獲得絕對多數選票外、也必須在印尼過半數省份(即17省)贏得至少20%以上選票者才算當選。由於當選的條件非常嚴苛，2004年總統當選人蘇西洛(Susilo Bambang Yudhoyono)是經過第二輪投票，才打敗梅嘉瓦蒂贏得印尼總統大座。然而，依據2008年印尼憲法法庭的規定，若只有兩組候選人參選，只要候選人獲得絕對多數選票即宣告當選。因此，這次選舉定能在一次選舉分出勝負。

印尼是個多黨制國家，從1998年民主化至今，尚未形成一個優勢政黨能夠一黨掌政。因此，各政黨為了爭取執政大權，政黨結盟已成傳統。以此次選舉為例，支持普拉伯沃陣營的政黨，包含大印度運動黨、民主黨、從業集團黨、團結發展黨、繁榮公正黨、國民黨使命黨、星月黨等，共掌握353席國會議席。其中現任總統蘇西諾所領導的民主黨是在七月一日才公開支持普拉伯沃陣營，民主黨在國會中掌握61席次，是印尼國會的第三大黨。 至於佐科威陣營則包含民主奮鬥黨、人民心聲黨、國家民主黨、印尼覺醒黨、印尼公正團結黨等政黨，總和起來在國會中只掌握207席。從這個角度來看，普拉伯沃勝算較高。

普拉伯沃陣營以印尼國徽的金翅大鵬鳥(Garuda)為標誌，高舉印尼民族主義大旗，號召重建印尼蘇哈托時期的光榮。普拉伯沃以其軍人風格，展現果決的領導力及決斷力，強調絕對信守對選民的承諾。普拉伯沃有留學西方國家的經驗，英語流利，因此也與西方商界、大企業家保持良好關係。普拉伯沃強調將建立一個更強大的印尼，要促進印尼經濟商業發展，讓印尼變成亞洲的巨人，因此獲得「印尼的李光耀」之稱。

佐科威陣營以民主奮鬥黨的水牛圖案為競選標誌，展現與平民同在的形象。佐科威在擔任雅加達省長期間勤走基層、傾聽民意、打擊貪腐、增加貧民福利，調高最低工資44%，因此他有「印尼的歐巴馬」之稱。佐科威的民意支持度一直很高，但是，從選前幾天的民調來看，佐科威與普拉伯沃的民意支持差距一直在縮小。七月五日印尼PDB民調顯示：40.6%的選民支持佐科威；32.3%的選民支持普拉伯沃，兩陣營之間的差距只剩下8%。 　　 7月5日是印尼進入選戰「冷靜期」的最後一天，兩派陣營無不把握最後造勢的機會。佐科威陣營在雅加達市區的蘇卡諾體育館舉行選前之夜，下午一點開始體育館周邊開始大堵車，人潮已經不斷湧入體育館，體育場在日落之前已經擠進了五萬人之多。一眼望去，支持佐科威的群眾以年輕人為主，他們穿著有著佐科威頭像的衣服，手比二號，隨著現場搖滾音樂擺動身體，彷彿就像是進入一個演唱會現場。接近日落之時，佐科威走路進場與民眾招手，並一起共進齋月晚餐，舉手投足都十分親民。不像一週前普拉伯沃舉辦的造勢晚會，他本人坐直升機抵達，再騎上駿馬進入會場，完全就是權貴精英的表現，與佐科威有著天壤之別。

無論從人口還是領土來看，印尼都是東南亞最大的國家，加上全世界最大穆斯林國家的身份，其選舉結果不僅牽動整個東亞政經軍局勢的發展，也會是世俗民主體制與伊斯蘭教能否共存的最佳實驗。若這次印尼能夠再次以和平穩定方式，進行二次政黨輪替，可說是其民主成功與否的重要指標。對照其「不太民主」鄰國如馬來西亞與新加坡，印尼經驗將能產生一定的示範效果。印尼選民究竟會選擇強勢領導作風的前軍事強人普拉伯沃、還是高舉改革大旗、走親民作風的佐科威？且讓我們拭目以待！

＊作者為清華大學亞洲政策中心博士後研究員、台灣自由選舉觀察協會會員，目前在印尼當地觀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