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拓遺作:那一年,人在北京的黃順興歡談國與家

2019-12-14 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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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賓雁大哥、劉所長,你們都坐著吧,站起來幹什麼呢?」徐海濤擺動著雙手,請大家坐下。戴晴趨前站到林正堂身邊,指著站在長沙發左邊的一位高大魁梧的人說:「這位是劉賓雁大哥,他最近跟黨的關係有點敏感,但是北京文化界大家都尊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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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賓雁長就一身高頭大馬,和一張很威武的臉,頭髮茂盛蓬鬆、廣額濃眉、眼睛深邃有神、鷹?€鼻,已六十了吧,還很挺拔英俊,是東北英武的男子漢。

「我們民間雜誌社在台灣出版了幾本劉先生的大作,我都拜讀過,我向台灣的朋友介紹劉先生,都說他是現代的魏徵。」

「哈哈!大家果然都是英雄所見,北京文化界很多人也這樣認為。」戴晴笑著說,然後,再介紹旁邊一位,「這是劉再復先生,社科院文學研究所所長,最近跟黨的關係也有點敏感,……」

劉再復站在劉賓雁旁邊就顯得有點矮壯了,有點方型的臉,顯出南方人那種溫厚篤實的個性。

「今天,我們邀請大家來欣賞,由劉再復先生朗誦他最近發表在香港《八方》雜誌上的一首長詩《尋找的心曲》,也請兩位年輕朋友朗誦劉賓雁先生最近也發表在《八方》雜誌上的一篇散文,〈但願我生命的衰竭不要來得太快〉,在場的幾位,像戴晴、李佗、石鐵生、黃子平都是當今北京文學界和文化界最具代表性和批判性的人物。」蘇偉朗朗地說:「就我所知,林正堂先生在台灣文學界也是最具代表性和批判性的作家之一,一九七七年鄉土文學論戰被國民黨的御用文人和學者圍剿得很厲害……今天這樣的交流,可以說是四十年來兩岸第一次,是很有意義的,現在我們朗誦會就重新開始吧。」

屋裡的燈光忽然暗了,鋼琴架上亮起一盞微紅色的檯燈,把周遭映照得有點昏沉暗鬱,琴聲又輕柔地響起了,錚錚錝錝地,如行雲流水。劉再復先生站到鋼琴的燈座邊,朗聲誦讀〈尋找的心曲〉:

如果上帝在他的右手握有一切真理,在左手握著那簡單的尋找真理的衝動,然後對我說,「選擇吧!」

那麼,即使必須永遠留在錯誤中,我也將謙卑地跪在他的左手之前說:「父親,請給我這一手吧!因為純粹的思想是屬於你一個人的。」

接著是由兩個年輕人,一男一女朗誦劉賓雁的〈但願我生命的衰竭不要來得太快〉。

女:是什麼東西,緊緊跟隨著我像上帝的魔咒一樣?一九五八年春,當我服服貼貼戴著右派帽子被開除黨籍,到山西省太行山的一個村莊開始勞動改造時,有一件事給了我心靈以極大的衝擊。那就是《北京日報》上發表的一篇社論,題目是「共產黨員應該是黨的馴服的工具」。按照當時大陸的風習,對於共產黨員的要求,也便是對於人民的要求。因而,一個已經不是黨員的我,便設想起作為一個「馴服的工具」,今後的生活將會是什麼樣子?

這麼一想,我就不寒而慄了。……

男:這意味著,放棄用自己一雙眼睛看世界,放棄用自己的頭腦去判斷各種現象,和放棄用自己的語言去表達自己的思想感情,人云亦云,唯唯諾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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