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志雄觀點：從花蓮堰塞湖到高雄大峽谷，責任政治已成笑話

台灣接連發生環境生態的重大災害，從花蓮的堰塞湖崩塌、台南的光電廢土、到高雄的大峽谷案，竟無一官員下台負責。當連死傷與損害都無法換來官員下台，責任政治已成笑話。

責任政治，是民主的根本精神。執政者握有權力，理應對政策成敗與公共後果負起責任。然而在今日的台灣，這套制度早已淪為政治口號。政府出了問題不下台，官員犯了錯不懲處，人民憤怒一陣後又被輿論稀釋，到最後都不了了之。

以花蓮為例，堰塞湖崩塌造成重大災害，居民家園盡毀，災情之慘令人心碎。然而災後檢討會上，中央與地方互踢皮球，地方政府說中央預警不足，監測失靈，中央則批評地方撤離居民不力。媒體焦點逐漸轉移後，一切歸於沉寂，內政部、農業部、花蓮縣政府，無一人下台負責。這樣的政治生態，讓人民看見的不是擔當，而是卸責。

再看台南，光電案、廢土案層出不窮。農地被掩埋、地下水被污染，地方政府卻輕描淡寫地以「個案」帶過。台南原是文化之都，如今卻成了政商共生的縮影，官員與業者交錯成利益網絡，出事後「查不出責任」，市府高層聲稱「依法行政」，卻無人敢對整個政策的失衡負責，這都是制度性掩護官商勾結的另一種說法。

高雄的例子更具代表性。從氣爆事件到近年的光電挖土亂象，再到最近的美濃農地盜採砂石案，市府屢次被揭發工程疏漏、監督失靈。每當問題發生，官員先開記者會「表示震怒」，再開協調會「啟動調查」，最後以「系統性問題」收場。民眾看到的，是一場行政儀式鬧劇，而非真正的問責行動。

更諷刺的是，中央政府在輿論壓力下往往選擇「政治護航」。只要是「自己人」執政，錯誤都能包裝成「制度缺陷」；若是他黨執政，卻立刻成為「執政失靈」的教材。責任政治的雙重標準，使民主失去了最基本的公平與信任。

台灣的問題，不在於沒有制度，而在於沒有人真正相信制度。問責不再是政治責任，而是政治算計。當權者只求「撐過新聞週期」，而人民也習慣「反正都一樣」，導致整個社會陷入集體麻木。特別是民進黨執政以後，台灣的「問責文化」被「甩鍋文化」取代，當災難發生、政策出錯、民生崩壞時，執政者的第一反應不是檢討，而是切割。再加上台灣的監督機制被嚴重政治化，媒體為黨服務，立院為政黨鬥爭，當監督一但失靈，責任自然消散。

台灣選民的政黨認同凌駕公共理性，也加速了責任政治的死亡。許多人不是根據政績投票，而是根據立場投票。只要「自己人」執政，無論怎樣貪腐、失職、濫權，都能被「大局為重」合理化。這種部落化的選舉邏輯，使得政客對選民不再心懷敬畏，只需操弄情緒與標籤，就能繼續執政，自然無心負責。

當政府無須負責，媒體不敢追責，人民不願問責，整個政治體系便成了一個「沒有責任的民主」。這也是為何台灣雖號稱民主成熟，卻施政品質日益低落，從能源政策到治安管理，從公共建設到教育改革，錯誤一再重演，卻從無人下台。

從花蓮的災害應變、台南的土地黑幕、高雄的治理失靈，我們看到的不是偶發，而是結構性病灶：政府缺乏誠實，官員缺乏勇氣，人民缺乏信任。責任政治的崩壞，不只是政治問題，更是道德問題。當掌權者不再羞於推卸責任、人民也習慣於原諒失能，整個社會的誠信與理性便被會蠶食殆盡。台灣今天最需要的，不是更多的選舉，而是重新恢復責任政治的具體實踐。唯有讓權力與責任綁在一起，民主才不會成為一場空洞的表演。 （相關報導： 越來越多人反大罷免？學者揭「這群人」不再沉默：賴清德得負起責任政治 ｜ 更多文章 ）

＊作者為美國伊利諾芝加哥大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