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因台海情勢變化而出現「護國神山」的說法，是台積電？還是台北故宮？或兩者皆是。「護國神山」，顧名思義就是能讓國家長治久安的依靠，在古老的中國「朕即天下、即國家」的思維中，很多皇帝都希望能有「護自己」的長生不老之道，也在尋找護國神山。台北故宮典藏的青銅器中，源自「漢武帝」的護國神山就很有故事，而正在故宮南院展出的特展，篤信道教的大明嘉靖皇帝，他為求長命、尋仙求道的「護國」方式更充斥在日常生活中，無所不在。
秦皇漢武功業了得 皆追求長生之術
中國歷史上「秦皇漢武」經常並稱，除了他們都有開拓疆域的功業外，這兩個皇帝嚮往仙境、追求長生不老的心念也類似。大家耳熟能詳的是秦始皇聽信方士之言，說大海中有三座神山——「蓬萊、方壺和瀛州」，秦始皇於是派出徐福、帶領童男童女出海找尋神山和長生不老靈藥。而強大的漢武帝一方面跟北方的匈奴纏鬥，一方面也想「再活500年」，他不見得真以為海上有仙山，但要試著找找看，還把傳說中的這三座神山取名為「博山」。
由上海博物館副研究員張經緯所著文物專書可知，目前兩岸博物館所見的文物「博山爐」，大多是漢武帝時期出現的。台北故宮青銅器典藏檢索也有約30件造型略異的博山爐，看起來就像是迷你版的博山，裡面放香料，點燃香料後就有縷縷香煙升起，感覺就好似在仙境一般。當然，漢武帝的探險也沒白費，他後來的確發現在海上有小島嶼，島上有原住民，或許當時被視為「仙人」吧！
漢武帝想騎天馬去神山 為奪馬耗盡西漢資財
漢武帝雖然發現了海上仙山，但要怎麼去呢？讓他頗為煩惱。此時西域傳來好消息，說西域有個國家叫「大宛國」，那裡出產一種「汗血馬」是「天馬」的後代（註1），據說騎上去就能登上高山仙境。漢武帝超振奮，再派張騫出使西域，但這次只到了烏孫國，帶回數十匹駿馬，漢武帝好高興，立刻命名為「天馬」。
直到若干年後張騫死了，漢武帝才從其他西域使者口中得知，他這麼多年來騎的根本不是什麼「天馬」、而是「烏孫馬」，真正的天馬仍在烏孫南邊帕米爾高原西面的大宛城裡。執著的他不放棄，又過了好多年，將士們終於從玉門關外帶回幾10匹大宛特產「汗血寶馬」，這回可是正宗的「天馬」了，原來的烏孫馬也就改了名字叫「西極馬」。想當然爾，漢武帝後來並沒能騎馬跨海上神山，但為了得到這些馬對抗匈奴，他發動2次對大宛國的戰爭，嚴重耗損了西漢的資財。
明世宗是堂弟繼承大統 篤信道教終身追求長生
明世宗嘉靖皇帝朱厚熜（1522-1566）在位45年，是明朝276年歷史中、在位時間第二久的皇帝，僅次於後來的明神宗萬曆皇帝（1573－1619）。世宗尊崇道教，重用方士，可說是到了迷戀的地步。為了追求「生命的真諦」，他還曾提出把皇位傳給兒子、自己專心去修道，但是被大臣勸阻了。之所以如此，和他繼承大位的過程有關。
世宗的前任明武宗正德皇帝朱厚照突然駕崩，當時曾發生秘不發喪的狀況，主因武宗無子嗣，而他自己又是父親明孝宗（弘治）的獨子，誰來繼承皇位變成頭痛的問題。輔臣楊廷和想出了一個辦法，推舉和武宗血源最近的堂兄弟，也就是武宗叔叔興獻王朱祐杭的兒子朱厚熜來繼承，而且得到張太后的支持。楊廷和便以「皇明祖訓」－「兄終弟及」的理由，在大家搞不清祖訓中的「兄弟」其實並不包含「堂兄弟」的情況下，把這事兒給辦成了。
世宗以堂弟身份繼位，大臣們認為還是要合乎禮法，老臣楊廷和於是又想出一條路徑、讓他過繼給孝宗，這樣武宗就成為世宗的皇兄，而武宗母親張太后仍然是太后，世宗原生父母興獻王就變成叔叔嬸嬸，如此可名正言順入繼大統。然而楊廷和千算萬算，沒算到朱厚熜個性執拗，極孝順自己親生父母的他不同意大臣們的安排，堅持以自己的父母為父母，造成世宗剛上任就和群臣搞得不愉快。後來還是由皇太后下旨，追尊已逝的興獻王為興獻帝、王妃蔣氏為興獻后，才暫時解決問題。此時期很多瓷器風格仿效明憲宗成化皇帝（世宗祖父），就是世宗為了要彰顯他是成化皇帝嫡系子孫的印象。
世宗迷信走火入魔 方士官員頻獻媚
朱厚熜從原本只是藩王的世子，一下子變成了嘉靖皇帝，這麼好康的事落到他頭上，心裡多多少少是有些不踏實的，精神上需要有寄託也就可以理解；再加上他自幼體弱多病，母親求神問鬼、呵護備至，才讓他活下來。而嘉靖2年，他又生了場大病，幾乎一病不起。雖然被御醫救了回來，然而在他心中想延命、追求長生的執念，也就愈來愈深、愈來愈迷信，江湖術士因而紛紛湧入京師，獻寶獻瑞、謀求顯貴。官員們為求升官、討主子歡心，也是自各方搜收寶物、丹藥獻給皇上，或齋醮寫青詞「讚頌天帝」（註2）。從這期間很多器物上的祥瑞紋飾可知「逢迎聖上」成為一種風氣，而有「青詞宰相」之稱的嚴嵩得專寵20年，就是因有這極盡諂媚的能耐，也造成明朝逐漸走向衰亡。
了解這段歷史、再看故宮南院的特展，從瓷器的紋飾、花樣，可以揣摩出這位篤信道教皇帝渴望永生的心情--雖然皇帝們的「執著」，我們看來真的蠻可笑！人的生命是有限的，皇帝們嚮往神山仙境、追求長生不老終究是虛妄的，但在台灣的護國神山可是札札實實的存在、且璀璨耀眼、傲視全球，畢竟，他們已經存在數百年、數千年，且仍將繼續綿延下去………。
＊作者為文物藝術策展人。
註1：「汗血馬」原產地在現在的土庫曼斯坦，頭細頸高，四肢修長，皮薄毛細，步伐輕盈，速度快、耐力強。奔跑時頸部流出的汗中有紅色物質，鮮紅似血，故稱之為「汗血馬」，數量極為稀少。
註2：青詞又稱青辭、齋文、綠素，是道教舉行醮典、道士做法事時用以上奏天庭的奏章祝文，用紅色硃筆寫在青藤紙上。當時翰林學士經常藉由撰寫青詞來顯示才學、賣弄聰明，作為向上邀寵的一條捷徑。
＊作者為文物藝術策展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