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坤良專欄:空間的歷史追憶─長安東羅馬之郭先生

2015-10-08 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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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是台灣民主聖地的省議會,郭雨新自第一屆臨時省議會開始,在這裡待過二十三個年頭。(霧峰文化資產導覽地圖)

曾經是台灣民主聖地的省議會,郭雨新自第一屆臨時省議會開始,在這裡待過二十三個年頭。(霧峰文化資產導覽地圖)

提到長安東羅馬,就不得不提郭先生,提到菊仔,更不能不提郭先生,沒有郭先生,羅馬大樓就像普通的老舊公寓,一點也不會引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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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先生的名字,在我懵懵懂懂的小學時代就聽說了,最早來自大我五、六歲的同班同學吳君口中。戰後國民義務教育尚未嚴格執行的年代,他因家境貧困,從小當童工賺錢,沒去上學,若干年後才跟我同班唸小一,當同學還是小不點時,他已是「亭亭玉立」的小大人,懂的事比我「博」多了。他告訴我一些郭先生的事,包括如何為台灣充員兵役期請命,如何為農民福祉奔走。

我少年時代對郭先生有印象,還有部分原因來自春牛圖,這是郭先生每年春節前夕挨家挨戶贈送的賀年禮物。用暗紅單色薄薄招貼紙印製的春牛圖,裡面有芒神手執象徵二十四節慶的長鞭圖像,並記一年的天氣、降雨量、干支、五行與農作收成、生活需知等等,非常實用。我老家每年都會在廚房灶邊牆壁貼一張春牛圖,一貼就是一年,當它的顏色漸褪,由暗紅轉蒼白,表示時序進入歲末寒冬,郭先生新的春牛圖來了,新的一年就此展開。牽著春牛的芒神打赤腳或穿鞋,都是左鄰右舍間談天的話題,穿鞋代表一年晴天多,如果打赤腳,這一年就會常下雨。

從我的老家到郭先生住的宜蘭市坐車要一個小時,而他一半時間在台北,或者更遠的霧峰,春牛圖每年從溪北送到溪南,郭先生於少年的我而言,是神話般的模糊,有遙遠國度的想像。爾後的大小選舉,我跟吳君一直「站」在他這裡,不只對郭先生如此,任何選舉,不管候選人何許人,只要站在郭先生對立面的對立面,我們都會感情用事地給予「支持」,很像種族隔離年代的南非,國家橄欖球隊全由白人組成,當它與外國球隊比賽時,人口居多數的黑人在球場上支持外國球隊。當然我們這種「支持」是無三作用的,既出不了錢,也出不了力,也沒聽說哪個人受到我的影響,棄「暗」投「明」。

宜蘭縣的省議員有兩席,在一九七○年代之前,郭先生始終在溪北佔有一席,國民黨省議員除了溪南蘇澳的陳先生當了幾屆,其他經常換新面孔。郭先生自一九五一年十二月第一屆台灣省臨時議會開始,到一九七三年一月底第四屆省議員任期屆滿止,前後二十三年,曾與台北、高雄、雲林等地的黨外省議員合稱「五虎將」,如果加上嘉義的女省議員就是「五龍一鳳」。

「五龍一鳳」稱號的臺灣省議員(由左至右):李萬居、郭雨新、許世賢、郭國基、吳三連、李源棧。(來源:張進通許世賢文教基金會)
「五龍一鳳」稱號的臺灣省議員(由左至右):李萬居、郭雨新、許世賢、郭國基、吳三連、李源棧。(來源:張進通許世賢文教基金會)

高中時代常在書店或車站書報攤販賣的《自治》半月刊,看到郭先生等「虎將」在省議會質詢的報導。我很不解,一九六〇年代的情治單位,怎會容許車站大廳書報攤公然懸掛這些「挑撥政府與民眾感情」的期刊?我也很好奇,威權統治時期,黨外人士如郭先生者,何以能長期縱橫議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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