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給小綠的母親。
一翻開書本,就看見作家的姓名按照順序排成了一大串。字體實在是小得可以,猶如隨意散落一地的米粒。我瞇著眼睛尋找她的姓名和介紹時,她開口:
「小綠說已經獲得允許了,我以為是如此所以才來的。要是令您感到不愉快,我向您致歉。」
「喂,我女兒可不叫什麼小綠。」
她頓時抬起了頭,和我四目相交。「好的,只是因為叫習慣了。」
我闔上了書本,將它推到她面前。
她說:「那間房子的全租押金是我和小綠共同負擔的。小綠說有急需用錢的地方,去年拿回了押金,改成月租的方式,所以我也沒有什麼選擇權。如果真有別的辦法,也不會跑來這裡。」
我的腦海中驀然被各式各樣的問題所淹沒。這兩人是怎麼找到房子,又是怎麼生活的,我什麼都沒聽說;對於各自繳了多少錢,生活費是如何負擔的也一無所知。不過總而言之,那裡頭多少都包含了我給女兒的一筆鉅額,也就是說,我對於這兩人的生活有某種程度的貢獻。我沒有詢問女兒為什麼借了錢,金額又有多少,藉此明確表達出我沒有多餘的能力負責,更沒有此意願。
「我不是責怪小綠的意思。無論如何,我們都會找出在一起的方法,就算是必須將外頭的行李全部扔掉也在所不惜。」
她起身時,原本滴滴答答的雨勢突然變大了。「媽媽」,外頭響起了呼喊聲,是二樓小朋友的聲音。
我朝在玄關穿鞋的她說:「趁被大雨淋濕之前,先把行李拿進來放吧。在雨勢停下來前,先待在這兒。」
她一句話也沒說,逕自在下起傾盆大雨的庭院裡拿行李,拖著行李箱走過來,看起來像是懷著滿腔怒火,又像是鬆了一口氣。她的頭髮和衣服轉眼就濕透了,於是我遞給她一條乾毛巾。
明明就還不了錢,還隨便向他人借錢。
我暗自思忖,女兒的過失就等於是我的過失。又想,都是年過三十的大人了,這種事自行判斷做決定就好。各種想法互相撞擊,發出了鏗鏘的聲響。
名為頭痛的症狀伸了個大懶腰,甦醒了。
*作者金惠珍(김혜진)為韓國新秀作家。本文選自作者新作《關於女兒》(時報出版),本書榮獲第36屆「申東曄文學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