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開始後,耀眼的燁失去了光芒:《他翻譯了整個中國》選摘(3)

2015-12-18 0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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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乃迭出獄後給希爾達的書信大多是談孩子們,畢竟作為母親的她整整四年沒見到孩子,也沒有聽到孩子們的任何消息。五月,戴乃迭寫道:「幾天前收到燁的來信,很溫馨。他在小縣城,小工廠的工作經歷對他是有益的,他已不再是一個不切實際的知識分子了。作為那裡唯一的技術員,他不得不解決各種問題。」但是戴乃迭也感到兒子身上似乎有某種失落或憂鬱,「我常常感到他更渴望能去大一點的企業,能在有一定的文化生活的城市工作,或者能有機會使用他的外語知識。」沒過多久,戴乃迭和楊憲益就發現了兒子的精神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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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三年一月,戴乃迭給友人大衛.霍克斯的信中說,我們的兒子「在文革中由於我們的牽連而受到衝擊,工作生活都不順心……如果黨落實知識分子政策,我們的兒子能調回北京,他也許就不會太敏感多疑,情況會大大改善」。

一九七三年九月,兩個女兒已先後調回北京,楊燁的調動也大局已定。「這完全是因為黨的政策對外國人的特殊照顧。」戴乃迭在給霍克斯的信中寫道。

「我們兒子的心理狀態仍然不夠正常,但他還能工作,醫生們說換了環境他就會好起來。」

在給另一位英國友人約翰.吉廷斯的信裡,戴乃迭說楊燁對許多事物的看法太「古怪」:「他不打撲克牌,不聽西方音樂(阿爾巴尼亞音樂除外),不看英文書,也拒絕往國外寄信。」

一九七四年十月,戴乃迭給霍克斯夫婦的信中更加憂心忡忡:「我們的兒子被拘留了。他在『文革』中心理失衡,起初他極左,懷疑外國的一切……當然他工作不順,所分配的工作既不對口,也乏味。今年夏天他突然一反常態,認為自己是英國人,應當回國。」

楊燁的這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來得突然,顯得古怪。但值得注意的是,在此前他與美國專家韓丁的女兒卡瑪有過一次簡短的談話。卡瑪與楊家孩子一起長大,楊燁因為年長,又聰明多識,所以是孩子們仰慕的大哥哥。現在卡瑪已經回美國讀大學,一九七四年的夏天回北京探親。楊燁這次與卡瑪見面顯得比以往健談,也許因為卡瑪在美國讀大學,讓楊燁有新奇感。

他們談到國籍與身分。卡瑪說國籍不過是一紙證明,並不能與身分等同;只有你自己才能決定你是誰,而不是讓一張紙定義你是誰。「比如我自己,我既可以選擇做中國人,也可以選擇做美國人。」卡瑪的想法一定給在閉關鎖國的新中國長大的楊燁耳目一新之感。最後,卡瑪還給楊燁推薦了當時正風靡美國的牙買加歌手吉米.克裡夫(Jimmy Cliff)主演的牙買加電影和他的唱片。影片描寫的是一個窮困潦倒的歌手,被社會壓迫,被生活欺騙,而走向犯罪的故事。吉米.克裡夫的「雷鬼音樂」和他那反抗壓迫,與命運抗爭的歌詞深受美國青年的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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