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球時報》同一篇報導引述了7月4日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汪文彬的發言，他質疑《報告》完稿的流程是一棵沒有程序正義的毒果樹：「這份報告是以格羅西總幹事名義發佈的，雖然在報告發佈前，IAEA秘書處曾就報告草案徵求技術工作組專家意見，但留給專家的時間窗口非常有限，而且專家意見僅供參考，是否採納由IAEA秘書處決定。IAEA秘書處收到反饋意見後，也未再次與各方專家就報告修改及意見採納情況進行討論達成協商一致，就倉促發佈了該報告。我對此表示遺憾。」從《報告》的〈附錄1〉所附的大事記來看，技術工作組最後一次審查時間是5月29日到6月12日，這麼重大、且長達129頁的草稿，只給專家14天來審查。而按照吹哨人Jorseti所說，6月15日之前《報告》的草稿已經交給了日本外務省，也就是說IAEA秘書處只用了不到3天來對待11個外部專家的意見！難怪外務省官員A說外部專家只是花瓶。有毒的樹生不出無毒的果，但是當中國先說了樹有毒，台灣總統候選人和原能會反射式地一定要說此樹無毒、《報告》可信，而沒有和中國一樣，為國民追究這份《報告》產生程序的瑕疵，那就跟謝長廷一樣，「為抗中、棄保台」了。
雲沒有回答、吹哨人必須為真的想望
本系列一開始就重提民進黨從反萊牛轉向要台灣人吞萊豬的舊傷，全靠CODEX政治角力產生、科學依據薄弱的「國際標準」；而IAEA是連內部制衡力量都缺乏的美、日獨大機構，荒腔走板和急就章地掩護核災污染水排海三十年的世紀公害，為什麼還可取信於不少的台灣人？蔡英文為了打造「有史以來最好的臺美關係」，讓我們吞了萊豬之後，看來反核的賴清德又為了維持「有史以來最好的臺日關係」，忘了替我們嚴格把關核魚、核蝦、核蟹。而多數台灣人會不會原諒他，並在2024年1月去投他一票？這是我對人性黑暗面深深的好奇。
人類為了低層次的政治算計，不惜遮住雙眼，縱放與海為敵的罪行，而誰又能為大海和可能永遠難以證明自己是受害人的人類爭取正義？行文至此，突然覺得真假未明的淺川談到水俁症承辦官員自殺，最具深意。自殺的人是山內豐德，時任環境廳企劃調整局長，因為負責水俁病訴訟，夾在受害者與拒絕和解的政府之間，無法自處，在家中用電線上吊自盡。死時53歲，1990年，距離1956年第一個人類水俁症病例被發現，已經過了34年。導演是枝裕和以山內為題材，拍攝了一部紀錄片《但是⋯⋯在捨棄福祉的時代》，並寫了一本書，台灣譯本為《雲沒有回答：高級官僚的生與死》。
對照著如此真實的山內豐德，和真假未明的Jorseti，一個睥睨外務省掩蓋惡水真相的同儕、對抗要消失他的全球主流媒體、又或許根本不存在的良心官僚？這個縹緲於雲端的疑問，已經超越一篇客觀調查評論的層次，我只能既激動、又主觀的期待這位吹哨人和山內豐德一樣真實存在，好像只有這樣才能救贖當下完全是非不分的世界。
＊作者為平行政府副秘書長、海潮智庫辦公室主任、左翼聯盟中央委員。本文為日本核災污染水排海照妖鏡系列之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