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多人喝的飲料,咖啡與紅酒都要甘拜下風:《植物遷徙的非凡冒險》選摘(3)

2023-07-16 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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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葉。(資料照,取自Pixabay)

茶葉。(資料照,取自Pixabay)

一天早上,這位來自長城之外、遠道而來的一國之主在旅店遭爭執聲吵醒。十多名勇猛的彪形大漢正在攻擊他的僕從,因為這名僕從稍早用燒焦的木棒推開這群大漢。房內的福鈞匆忙裝備好自己的小手槍,卻發現潮濕的環境早已使手槍生鏽、無法使用,真遺憾……我們的冒險家回去瞄了眼這群「表情果敢堅毅」的傢伙,隨後理解這群挑夫希望從僕從身上索取三百銅錢。顯然故事並未因此告終:隔天起,便沒有挑夫再願意為福鈞一行人效力。因而,僕從胡興便決定如同騾子般挑起所有的行李,直到挑行李用的竹棍斷裂、所有行李灑落泥濘之中。今天看來,這種情景十分古怪滑稽,像是美國喜劇演員勞萊與哈台(Laurel and Hardy)出演的電影情節。但當下的福鈞可不覺得有趣,他幻想懲罰犯下這一切差錯的混帳東西。然而,身為一位紳士,福鈞只得可憐這名髒兮兮的可憐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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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天,有四個人匆忙上了船向船長找碴。原來船長偷了幾袋米,而不願讓船長得逞的失主便花錢找人鬧事。有些醉意的船長不願付錢了事,於是這些人便帶走了船帆,造成福鈞旅程的另一道阻礙……

無可避免地,我們這位來自長城之外、遠道而來的一國之主也在旅程中見到了鴉片吸食者。福鈞不吸鴉片,他比較常喝茶。福鈞對鴉片吸食者的描述,或許會讓人不再願意把著名漫畫《丁丁歷險記》系列的《藍蓮花》 改編成劇目(譯註:《藍蓮花》的故事背景為中國上海的一間鴉片館):

過量吸食鴉片對這名男子的影響可謂悲慘無比。他的臉乾癟而瘦削,臉頰蒼白且令人驚恐,皮膚有種特殊的顏色。光是這種皮膚色澤,便能讓人辨識鴉片吸食者。顯然他已來日無多。 

經常吸食鴉片的人,會在五到六年內死亡。除了鴉片煙霧令人不悅之外,睡在鴉片吸食者身旁也有其他困擾。曾有一次,福鈞投宿的房間樓下住著一名年老的中國官員。他遭異常的聲音吵醒,並如此描述:

他的鼻腔發出可怕的不和諧聲響。這些聲響再加上這人沉睡時的哀號,便把我吵醒了。 

福鈞的這趟旅程遭遇了各種倒楣事。如果你前往中國旅遊,想從事一些與眾不同的活動,請務必避開鴉片。可以試試危害較少的豆腐或狗肉。

綠茶與紅茶

儘管蒙受旅伴的欺瞞拐騙,福鈞仍然享受自己的旅程,並不停驚嘆於中華大地的壯麗景色。但他並未因此忘記旅行的初衷:了解茶的一切!他觀察到,四處都種滿茶樹,即便是非常陡峭的山坡上。他記得曾經看過一本書,作者說人們會派出猴子來採收茶葉。方法並不是訓練猴子,而是向猴子丟擲石塊、激怒牠們,讓猴子採摘茶樹枝葉向人類拋來!這可能只是傳說而已。

不過,福鈞仍然有個有趣的發現,證實他前次中國之行的觀察:紅茶與綠茶來自同一種樹。當時的歐洲人並未發現這件事。紅茶與綠茶的唯一差別,在於發酵的程序。綠茶在採摘後,很快便遭人中止發酵,而紅茶則經歷了完整的發酵週期。至於不同品種的茶,福鈞很高興自己還記得英國漢學家戴維斯(John Francis Davis,1795-1890 )的觀察。戴維斯在《中國人》(1836年出版)一書中便解釋,中國茶百百種,其中白毫(西方至今仍以「pekoë」作為紅茶分級的一種)採摘的是初發的嫩芽,彷彿白色絨毛。

向各位分享一則小故事:茶樹在獲得正式的學名「Camellia sinensis」之前,曾由造訪中國及日本的德國醫師坎普法(Engelbert Kaempfer,1651-1716)命名為「Thea japonica」(日本茶)。著名的瑞典植物學家林奈(Carl von Linné,1707-1778)則將其命名為「Thea sinensis」(中國茶)。然而,如同福鈞在書中所說,當時的人們不清楚綠茶及紅茶的差別,以為是兩種不同的物種。當時,綠茶稱為「Thea viridis」(綠茶),紅茶稱為「Thea bohea」(武夷 茶,譯註:得名自福建武夷山,bohea為閩南語發音)。直到1887年,德國植物學家昆策(Carl Ernst Otto Kuntze,1843-1907)才將茶劃歸山茶屬,並賦予茶樹今天的名字。

福鈞還有另一個令人倒盡胃口的發現:中國人一直在毒害英國人!為了應對茶葉的高需求量以及從中牟利,中國人毫不猶豫地將過老的紅茶用普魯士藍的顏料染成綠茶。反正,平淡無味又富含毒性的茶葉正合英國人的胃口!

福鈞也說明茶葉如何運輸:裝在箱子裡,用竹竿撐起來,千萬不可以放到地上。他也利用這趟旅行來採集其他植物,但有時很難說服中國人一起搬運這些植物,因為他們認為這些是雜草。福鈞也發現了棕櫚樹,他將棕櫚樹送到英國,交給植物學家胡克(Dalton Hooker, 1817-1911. 他是達爾文的好朋友),胡克將棕櫚樹命名為「Chamaerops excelsa」。在改隸別的屬之後,棕櫚樹便更名為「Trachycarpus fortunei」(這個細節或許令你覺得無聊。但如果你是個吹毛求疵的人,絕對不會覺得什麼名字都差不多。畢竟植物學家決不會拿拉丁文學名開玩笑!)。福鈞曾在一間旅館的花園中看到一株令他倒吸一口氣的柏木。這株柏木令他驚豔不已,迫使他必須克制自己切勿爬上牆壁、採摘柏木果實:這位英國間諜必須表現得像名紳士,務必抑制植物獵人般的衝動。最後……他更需要確保自己不引人注目,假裝自己只是名平凡的中國官員!他也曾經醉心於小檗,並將這種植物引介到歐洲。

在中國旅行期間,福鈞從未停止工作。他從1848年起開始向印度送交茶樹,但幾乎所有種子都在抵達印度前腐爛了。後來,他發現運送種子的好方法:將植物裝進迷你溫室「華德箱」。三年後,任務達成!兩萬株茶樹抵達印度的港口,即將栽種到印度的山脊上。這些植物還有旅伴:福鈞設法雇用了八名專精於種茶和製茶的中國工人,一起抵達印度。

直到今天,茶葉的成功從未中斷,仍舊是全世界最多人飲用的飲料,當然僅次於水,但勝過啤酒和咖啡,甚至法國酒也得甘拜下風。現在,想必你在品茶時會以全新的眼光看待茶葉。你或許會想像杯中的茶葉來自世界的另一端。如果喝到來自印度的好茶,可別忘了這位來自長城之外、遠道而來的一國之主。

《植物遷徙的非凡冒險》立體書封。(時報出版提供)
《植物遷徙的非凡冒險》立體書封。(時報出版提供)

*作者為專精於科學傳播的生物學家,也是熱衷於旅遊的旅人,目前擔任法國大南錫都會區及洛林大學附屬植物園副主任。本文選自作者著作《植物遷徙的非凡冒險》(時報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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