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庭瑤專欄:從蔡博藝到廖小花,兩岸何時成了畸戀?

2022-09-03 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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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廣東的陸生網紅「廖小花」上傳新影片表示,家人以「兩岸大環境的現實條件」為由,迫使她與台灣男友的感情路面臨抉擇。(取自YouTube)

來自廣東的陸生網紅「廖小花」上傳新影片表示,家人以「兩岸大環境的現實條件」為由,迫使她與台灣男友的感情路面臨抉擇。(取自YouTube)

中共圍台軍演,把台海推向戰爭邊緣,也誕生了大時代下的愛情故事。來自廣東的陸生網紅「廖小花」,常在社群平台分享在台灣的生活。日前她上傳新影片分享她的新戀情,開心宣布喜訊「我有男朋友了!」並介紹對方是雲林人。不料,這段剛萌芽的戀情被母親斷然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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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小花的母親來電直言「完全無法支持這段感情」,原因是「兩岸大環境的現實條件」。廖小花從世新大學畢業後,繼續攻讀台師大國文所碩士班,YouTube擁有17.4萬名粉絲訂閱,也在臉書有粉絲專頁。鏡頭前的她流著淚,為可能情斷兩岸而苦,強忍悲傷卻也莫可奈何,自嘲:「好搞笑!」

最是倉皇辭廟日:錯的時間遇上對的人?

這個大時代的兩岸愛情故事,不只是廖小花一個人而已,她還提及在台南讀成功大學的學長(陸生),只是因為「雙方家人覺得不適合」,完全不是有第三者或個性不合,那是她看過「最和諧的分手」。尤其在中共圍台軍演後,許多在台陸生或兩岸情侶都遭遇相同困境。類似情節同樣出現在烏俄戰爭,俄羅斯籍的工程師帶著烏克蘭女友,一路逃到匈牙利避難。

傅榆紀錄片中的主角:淡江大學陸生蔡博藝(左)和台灣社運青年陳為廷(右)。(翻攝自YouTube)
導演傅榆拍攝《我們的青春,在台灣》紀錄片中的主角:淡江大學陸生蔡博藝(左)和台灣社運青年陳為廷(右)。(翻攝自YouTube)

曾幾何時,兩岸成了「畸戀」關係?

回首當年那個兩岸大交流時代——還記得蔡博藝嗎?2011年,台灣政府開放陸生來台,就讀淡江大學大眾傳播系的蔡博藝,成了陸生的代名詞。她憑藉一手好文筆,加上敢言且見解獨特,2012年出版《我在台灣,我正青春》,紀錄下自己在台灣的見聞和思考,在兩岸聲名大噪。後於2019年參加導演傅榆拍攝《我們的青春,在台灣》紀錄片。而傅榆在金馬奬的感言,卻成了北京要求藝人抵制參賽的理由。

從蔡博藝到廖小花,兩個陸生世代的差異和對照。蔡博藝積極從事民主運動,但廖小花偏好台灣的小確幸;蔡博藝不但參選淡江大學學生會長,也參加太陽花學運,但廖小花寧可成為YouTuber,避開政治敏感與兩面不是人的尷尬。

20170626台北市長柯文哲出席嗡嗡嗡市政小蜜蜂體驗營第一梯次開幕式.柯文哲並和學員們提問交流.柯文哲還特別點名陸生有否問題?陸生陳曦提問.(陳明仁攝)
台北市長柯文哲出席嗡嗡嗡市政小蜜蜂體驗營,還特別點名陸生陳曦提問。但陸生隨著兩岸關係進入冰河期,在台灣已成稀有動物。(資料照,陳明仁攝)

教坊猶奏別離歌:兩岸一家親走入歷史?

一晃眼,陸生10年。過去陸生來台最高峰的2015年,有4萬多人來台就讀。中國教育部自2020年暫停陸籍新生來台就學後,當年底在台修讀學位陸生尚有6,032人;加上疫情所致的往來凍結,到2021年,減為4,293人;今(2022)年9月新學年開學後在台陸生(含大學與碩博班)人數只剩2,000多人,招生率破新低。

而今兩岸關係處冰河時期,加上疫情衝擊,若政策持續,陸生恐成絕響;「大小戀」告吹,兩岸婚姻亦恐將走入歷史。兩岸之間猶如東西方的敵對陣營,如此以往,哪來「兩岸一家親」?

廖小花影片曝光後,許多網友說是父母觀念問題。但捫心自問,礙於兩岸大氛圍,分隔兩地的愛情,甚至瀕臨戰火下的愛情,真的能夠長久嗎?如同廖小花自我剖析:「這不是兩岸任何一邊的問題,只是兩人恰好在不適合的時機相遇了。」畢竟像韓劇《愛的迫降》,被迫降落在北韓的南韓財閥女繼承人,與守護她的北韓軍官之間的愛情故事,這是只在電影裡才有的結局。

20200304韓劇「愛的迫降」(官方劇照)
韓國知名演員玄彬(右)及孫藝珍(左)因韓劇《愛的迫降》結緣而結婚。(官方劇照)

烏俄戰火至今未歇,台海戰端將接續而起嗎?古有明訓:「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高居廟堂的統治者,以各種方式動員群眾,參與經濟、民生、文化乃至戰爭行動,百姓往往只能被動甚至不假思索地服從配合。以色列思想家哈拉瑞(Yuval Noah Harari)在《21世紀的21堂課》第11堂課「戰爭」寫道:「永遠不要低估人類的愚蠢」。

人類的愚蠢是歷史最重要的力量之一,但我們常常忽略了這股力量。政客、將領和學者把世界視為一盤巨大的棋局,彷彿每一步都經過仔細的理性計算。不論是東條英機、海珊或金正日,他們走的每一步其實都有合理的理由。但問題在於,世界比棋盤複雜很多,而人的理性並不足以完全理解,於是就算是理性的領導人,也經常做出非常愚蠢的決定。

揮淚對宮娥:誰能阻止人類的愚蠢?

借用哈拉瑞的觀點,我們究竟該多害怕台海戰爭?太過害怕或太過放心,都是不智的。一方面,如果一心認為戰爭無法避免,會是一種非常危險的心態,這會形成一種自我實現的預言:各國開始覺得戰爭無法避免,就會強化軍力、形成激烈的軍備競賽,拒絕在任何衝突中妥協,並懷疑任何善意都只是陷阱。

美國第七艦隊巡洋艦USS Chancellorsville與USS Antietam在828日通過台灣海峽。(第七艦隊臉書)
「台灣海峽」成了21世紀美中新冷戰下最大的意識型態鴻溝。圖為美國第七艦隊巡洋艦USS Chancellorsville與USS Antietam在8月28日通過台灣海峽。(第七艦隊臉書)

另一方面,一心認為戰爭不可能發生,也是太過愚騃天真。無人機你來我往,敵意螺旋逐漸升高。過去,一般認為台海戰爭似乎很遙遠,兩岸統獨問題不是這個世代可以解決的;但這次台海危機,是令人覺得最接近戰爭的一次,也覺得台灣終局迫在眉睫。

「台灣海峽」成了21世紀最大的意識型態鴻溝,這個時代的新柏林圍牆,第四次台海危機爆發後,一座巨大的鐵幕再度隱隱降落。新冷戰下的愛情,兩岸情侶要跨越有形無形的「間諜橋」。戰爭對任何人來說絕對是一場災難,但誰能夠阻止人類的愚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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