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文雄專文:雖小猶強——我的鬥士妹妹

2018-03-22 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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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美大學讀的是師大英語系。之所以不選台大外文系而去師大英語系是有原因的。我們都喜歡英語,高中時就合資買「林格風」(linguaphone)英語唱片,能放就放出來練聽講。這是一個天主教修女的建議:與其花太多時間讀文法或只練閱讀,不如把許多例句整批聽熟記熟,文法自在其中,而且直接有助於當時連英文老師甚至教授都最弱的聽說寫,聽熟「林格風」是個很便宜的另類「沉浸學習法」(immersion method)。後來晴美有機會和台大外文系的同學姊姊認識,覺得台大輕語重文,英文的聽說寫不很高明,又聽說師大有個採取密西根大學系統教學法的中心,有高科技的語言實驗室,還有很多外國老師,就決定專攻語言教學,報考師大,連我也間接受惠,認識了中心的一位美國老師,大大有助於在我在信義路的國際學舍交朋友、借禁書。除此之外,晴美有時很固執,心卻極軟,補償撫慰家父在「偷偷考北二女」事件所失的「面子」,可能也是次要因素。她對語言教學的興趣後來也發生了作用。後來她拿到留美獎學金,聽說英文自傳寫得好是因素之一。這也解釋了一向就擔心母語存亡的她,為甚麽一有機會回國,馬上和李江却台語文教基金會連繫,和執行長陳豐惠成為好朋友,自己學習研究母語書寫之外,並投稿捐款,有一年夏天還送女兒日青回家鄉學習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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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更重要的還在後面。流亡瑞典時,她瑞典語文學得很快,也很快找到教移民瑞典語文的工作,否則,瑞典雖然是福利國家,她哪能在那麼多年裡獨自撫養一對兒女? 而且帶得那麽好?更更重要的是,像她有一次跟我說的,獨立的謀生能力讓她有機會成為一個「更完整的女性,一個更完整的人」。這句話她可不是隨便說的。有多少Sputnik世代的(甚至比先生更優秀的)女性後來被鎖在母親和主婦的傳統角色裡?她看到的例子太多了。

黃晴美鄭自才和女兒。(黃文雄提供)
黃晴美鄭自才和女兒。(黃文雄提供)

很少人知道晴美曾是我的學姊。1963年她申請到匹茲堡大學的獎學金,那年就到該校讀社會學研究所。那時我剛服完預備軍官役,回政大讀新聞研究所研二。她鼓勵我也去申請匹大,我申請到了,在1964年出國;所以在她和鄭自才結婚搬到巴爾的摩以及我1965年轉學康乃爾之前,我們確實曾是學姊弟。但更值得一提的是,1963、1964、1965年碰巧也都是極具時代重要性的年份。1963年Betty Friedan出版The Feminine Mystique(女性的迷思)這本開啓了第二波美國女性主義運動的書;1964年的柏克萊言論自由運動是大規模學生運動的首場;1965年的進軍華盛頓(March on Washington)則是第一場大規模反越戰示威。晴美1964上半年寫給我的信就提到Betty Friedan(這點稍後再講),我從台北國際學舍的美國朋友也聽到的各地各種較小規模的運動,現在已經開始匯流、擴散了。台灣人也一樣,全美台灣獨立聯盟就成立於我到康乃爾的次年1966年。這就是晴美和我這兩個Sputnik世代所看到、體驗到的美國。這股潮流,這波風暴在1968年達到最高潮,其間及之後頗有可記之事,但請容我略過這些年,談談1970年的刺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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