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蔚然專欄:別上詭計的當(下)

2015-01-01 0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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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台灣為例,應是把你對台灣的視野和理解濃縮了以後,再用想像力推到極致;也就是說,照目前的脈絡下去,台灣會產生出什麼樣貌的案件、什麼屬性的兇手?推理小說就是扎根於在地文化的想像力的提煉,它是帶有現實軌跡的傳奇,是一面照映出扭曲的凹凸鏡,不過必須是基於現實的扭曲,有所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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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推理小說和寫純文學小說一樣,一方面觀照在地及所處時空,另一方面加入想像,把人、時、地、物全部加進去,到最後我們彷彿在書寫未來。我說的未來,不是指2032或2052那麼遙遠,而是預測社會與文化的走向。推理小說既是寓言,也是預言,它預示:這個社會再這樣下去會出現什麼樣的狀況?經濟學者可以預測,思想家可以預測,推理小說家也應如此。

( 卜洛克塑造的「鐵血神探」深植人心,也因此對紐約布魯克林區感到親切。)

我所尊崇的曼凱爾曾說,寫了一輩子推理小說,他真正想寫的其實是歐洲,還有他所在的國家──瑞典,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認為所有推理小說家都可以如此。我們都知道勞倫斯·卜洛克(Lawrence Block),就是因為他的小說,讓我們對於紐約的Brooklyn感到親切,那個地方被他給寫活了。曼凱爾寫的是瑞典鄉下的小鎮,那裡的氣候與人文也被他寫活了。對我而言,推理小說的詭計只是骨架,我們必須以人物、地方色彩以及人情風俗添加血肉,一旦朝這個方向思考,不難發現詭計其實沒那麼重要:這兩位歷史勢必留名的大師都不以詭計見長。

兩年前,我為了《私家偵探》接受某週刊專訪,不久後雜誌出刊,碩大標題竟寫著「台灣第一本偵探小說出爐」。當時心想,這下完了。台灣有個「推理小說俱樂部」,會員不少,其中多人從事創作,甚至舉辦推理小說比賽。我和台灣推理小說界沒有接觸,這個標題恐怕會幫我在尚未接觸之前便得罪了所有的人。多人努力了二十年,推理小說也有一籮筐,怎麼說我是第一本偵探小說?接受楊照訪問時,我拿週刊給他看,他笑著說,「紀蔚然,你完了!你永遠別想加入他們。」這實在是很倒楣的事。這場演講無意抺殺他們的成就,所提出來的問題是我誠懇的建議。

*作者為台灣大學教授(系列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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