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哲青專文:疾病不僅是生理上的隱喻,更是精神文明的困境

2021-07-11 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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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一直待在家,我們就不會變成更好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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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我們可以這麼想像,旅行也好,待在家也罷,都不致讓我們成為更好,或更糟的人。

寫作也是一種旅行

以我個人的經驗,寫作也是旅行,一種在回憶或想像裡山遙水遠的精神跋涉。

基本上,我先是個旅人,然後才成為作家,但除了形式不同以外,內在歷程卻十分相似,即使在自己筆下創造出來的世界,無論是書寫還是再次閱讀,都具有某種疏離的既視感:那是我,又好像不完全是我。

這正是所有旅人面對回憶時的反應。

借用托爾斯泰(Leo Tolstoy)在《安娜.卡列尼娜》(Anna Karenina)最為人傳頌的那句話:

「所有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則擁有各自的不幸。」

用我的話來說:「所有平安的旅程都是大同小異的,但不幸的旅程各有各自的不幸。」交通誤點、遺失重要東西、不理想的天氣、狀況百出的飯店、不友善的對待……這都是旅行中常見的突發狀況,但是遠遊時所遭遇的傷病疼痛,似乎會讓旅行的感受更加深刻強烈,日後的記憶也更生動鮮明。

感冒、發燒、對飯店床單過敏,或是吃到不新鮮食物而腸胃不適,我想,大多數的人,旅行時總會遇到個三兩次,但對我來說,這樣的回憶似乎是多了一點。

有人將其稱之為夜空下的藍色鑽石。(圖/台灣旅行小幫手提供)
旅行途中常常會遇到一些偶發事件。示意圖。(資料照,台灣旅行小幫手提供)

首先來聊聊令人難忘的屈公病,它是熱帶地區特有的傳染病,主要盛行在埃及斑蚊及白線斑蚊出沒的地區。當時,我人在衣索比亞西南部,一座名為孔索(Konso)的小城。

一開始以為是舟車勞頓後的疲憊,但休息了幾天,體力卻沒有恢復,某天早上,就在我掙扎要不要繼續旅行時,突然在梯間跌倒,我從二樓滾了下來──因為我的膝關節及背脊不知為什麼腫脹變形,突如其來的劇痛,讓我一定得彎腰駝背才能走路,幾天後,關節炎自動升級到厭世的等級,自己像是被一千輛卡車撞過,或是被一輛卡車撞一千次。

屈公病有時也音譯為「契昆根亞熱」(Fièvre Chikungunya),源自於馬孔德語(Makonde language)的「kungunyala」,意思是「彎曲/扭曲的東西」,關節變形是屈公病最大的特色。

除了關節痛,我的體溫飆升到攝氏40度,身上冒出沒看過的疹子、掉頭髮、莫名其妙地想哭,也開始出現幻覺。

「我躺在屋頂可打開的小房間,盯著天花板……我聽著呻吟、尖叫、咆哮,置身於慌亂、隨機,由零碎情欲的晦暗夢魘……」

東非之旅最「刻骨」的回憶

臥病的那幾天,除了偶爾想吐外,大部分時間像極了威廉.布洛斯(William S. Burroughs)小說《裸體午餐》(Naked Lunch)筆下的歐布萊恩:恍惚、自我懷疑、情緒低落,並持續在多愁善感的暈眩裡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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