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漫長而痛苦的日子裡,讀書與臉書發文成了唯一的救贖:《顯示更多》選摘(1)

2020-11-27 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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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回望,這十年間是台灣在集體價值上的重要切換期。主流民意對於兩岸議題的看法從維持現狀終極統一切換成獨立傾向來到前所未有的新高,面對同婚議題、弱勢權益、轉型正義乃至今年的全民防疫,台灣在這個價值激烈變換的時代,逐漸摸索出了一個新方向,你我都見證了這個漫長而顛仆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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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當中,我也從在論文地獄中掙扎的博士生,變成一個流浪博士,在短暫的博士後計畫中到處漂流,然後以過去的高普考資格變成一個不快樂的公務員,後來毅然決然辭掉了穩定有保障的工作、告別了每月進帳的收入,靠著微薄的存款與可能經常沒收入的風險,變成了一個全職寫作者。

在這過程中我經歷了兩次嚴重憂鬱的時期,經歷了父喪以及與交往多年的女友分手,假如人生有所謂的低谷,那段時間應該就是了吧。我一直被冠上好學生與聰明孩子的封號,被期望、也只被准許擁有一個成功的人生,我一直有意識地逃避失敗、與所有造成失敗的可能,不停地逃,直到最後無處可逃,我被失敗逮個正著。那時我正要四十歲。

在那些漫長而痛苦的日子裡,讀書與在臉書發文成了我唯一的救贖。那個十年前意外註冊的帳號,後來變成了我與外在世界聯繫的窗口。尤其是在我失去了一切,把自己囚禁在一個上班地點附近的斗室,寫著不著邊際的東西,寫古老的故事、寫遠方的消息,真正想要排遣的卻是長期寓居在自己心中悶滯鬱結的悲懷。

有時候我寫時事,有時候我寫文本的心得,但寫來寫去,其實都是在寫我怎麼看這個世界。有時候我只是寫給自己看,有時候我會寫給假想中的讀者,我不知道他們是誰、在哪裡、平常做什麼,但我想像他也是一個跟我一樣想很多的人,覺得事情的發展好像不應該只有這樣。這個世界,在人與人的耦合、事與事的接軌上,應該要有更多可以發展的故事線,最好可以像是被丟飛盤的黑膠唱片,迎風被拋去遠遠看不見的遠方,也不用擔心要不要回來。

所以我只能持續地寫,寫得愈來愈深入、篇幅也就寫得愈來愈長。

當然,我很清楚地意識到,寫長文,在網路與社群媒體的時代,不但不會是種優勢,甚至還會是一個被淘汰的趨勢。在這個資訊急速膨脹、各種各樣的消息以秒為單位迅速地此消彼長的年代,當推特限定每則訊息只能容納140個字元的時代,當人們聽到一首歌只會有幾秒鐘就會決定要不要把它拉掉的時代,當youtube上的影片稍微無聊就會被關掉的時代,當人們甚至用快轉的方式來追劇的時代,人們,到底有哪來的耐性願意讀長文?

我想起了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像是飢渴的怪物一般,貪心地讀著所有我可能可以接觸到的書。這對一個在盆地邊緣的工業市鎮、工人階級家庭長大的第三個小孩來說,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我知道書這個神祕的媒體有方法解決我的各種疑惑,只是它不會是一個on demand的互動媒體。人與書的相遇,皆是緣分。今天你不能決定你遇到的書會以什麼樣的方式向你展開世界中的一小部分知識,你只能被動地接受,把你心中的疑惑藏著,然後等待。也許有一天,解答之書會在對的時間與你相遇,解答你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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