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印度知識份子對於喀什米爾的現狀也並非萬馬齊喑,加爾各答有位人類學家PARTHA CHATTERJEE,他著文批評印度軍方在喀什米爾的統治的心態,猶如1919年曾在旁遮普省造成的大屠殺的英軍將領Reginald Dyer。他批評國家若要恐嚇自己的人民才能維持秩序,那現今的印度與英國殖民體制何異之有?
可以想像PARTHA CHATTERJEE必然受到印度「愛國主義者」的圍剿,而他仍然橫眉冷對這些譏評。但即便如此,甚至總理莫迪手上還有上千條種族衝突的冤魂,明眼人還是可以看出中印關鍵之別。對比印中,不該只在高鐵,核彈或GDP總量上糾纏,更應該審視喀什米爾與疆藏的現況,此三地是兩大國言行不一的軟肋,而印度面對困難並解決的可能性高於中國。
喀什米爾人也許會覺得歷史對他們開了個大玩笑,此地文化的源頭是伊朗,理應屬於中亞的文化圈。波斯語曾經是尊貴的宮廷語言,而如今連小孩都無法在課堂學習母語,喀什米爾曾經在印巴分治之際,有機會成為類似孟加拉或不丹的中立國,如今卻被分割成兩區三塊(含中控的阿克賽欽)。自古的通道變成大國相爭的虎口,政治像附身的詛咒一般,讓喀什米爾翻身不得。
但世局如棋,盤盤皆新,過去20年來,從東帝汶,南蘇丹到還在奮鬥的庫德人,總是有新的國家或政治實體從地緣的縫隙中長出來。其實斯里納加既非承德也不是拉薩。當我為斯里納加祈禱時,心中想到是蘇門答臘的亞齊,同樣是久經苦難,卻在國際調停與各方節制中,最後爭取到高度自治的伊斯蘭邦國(Darussalam)。
在Nishat花園門庭有一首寫於1634年的波斯詩句,大意是說:在微風的耳中,她說「我的年歲正青春!(註)」。但願南亞的青春一代,有足夠的智慧,讓喀什米爾走出百年悲情之谷。
註:“dar goosh naseem guft salish Gul zar nishat wa ees-i-dil hah”~1634 در گوش نسیم گفت سالش گلزار نشاط و اس-ی-دل حه“In the ears of a breeze, she said, "My age is fresh and sweet."
*作者為專欄作家。本文原刊於 1588期《新新聞》。經授權轉載完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