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投門檻的政治算計與數學算計

去年江宜樺提出核四公投之議，但是現有公投法備受鳥籠公投之譏，公投成敗流於議題正反之設定，核四公投只是個沒有實質操作可能的假議題。當時我寫了一篇短文，投書媒體，有兩個媒體沒理我，只能敝帚自珍，藏在檔案夾裡。如今公投法修訂之議再起，不揣淺陋，將去年的短文轉載於下，就教於各方朋友們。

短文所議，可以限定在政策公投的範疇，國體變更公投（即一般所謂統獨公投）宜另訂更嚴格之門檻。

我不懂法律，浮動門檻的設計在法理上是否可以成立？就教於方家。只是，若非採取浮動門檻的設計。門檻太低，公投確如兒戲；門檻過高，則形同鳥籠公投，純觀賞用，無從操作。公投法的死結無法解開。

〈公投門檻的政治算計與數學計算〉：

行政院長江宜樺提出核四公投，幾天來沸沸揚揚，各種討論焦點在公投門檻過高形同鳥籠公投，永遠過不了關、飛不出鳥籠。過去多次公投，即使綁上總統大選，無一能達50%的投票門檻似乎鐵證如山。但是江院長指出公投補代議政治之不足，門檻不宜偏低，也不是沒有道理。

由於有逾五成始有效之投票率門檻，公投實踐在台灣社會的政治文化下，陷入了政治困境，坐實鳥籠公投之惡名。依台灣歷來各項選舉投票情形，五成投票率照說不難，除了地方選舉的補選外，尚無任一公職選舉投票率在五成以下。即便在台灣政治社會文化中對事的投票難以鼓動如同對人的選舉般的熱情，若是公投議題是社會普遍關懷如核電者，有五成以上公民願意出門表態投票，似乎亦非絕對困難之事。

然而，如眾所皆知，五成門檻真的太難，幾次公投的經驗讓我們深知，反對某一公投議題的良策不是去投反對票，而是不去投票，讓投票率低於五成門檻，形同否決。因此，理論上五成是投票率門檻，包括贊成與反對者的總和；實務上五成卻是積極支持者的門檻，因為反對的人都不來投票，不夠積極的支持者也未必參與投票。

這裡存在的是政治與數學的弔詭。數學世界裡一加一當然為二，就公投而言，政客的邏輯卻是一加一還是等於一，因為，另一個一在政客的算計中變成了零。

設N為公民數、C為投票公民數、A為贊成票數、B為反對票數(因此A+B=C)，公投法的門檻規定可以如此表示：

若C〉0.5*N
且A〉0.5*C
則為通過。

這樣的數學算式，假設了B的存在，A+B〉0.5*N不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在台灣的公投操作中，B消失了，從而導致公投之通過條件轉成幾乎不可能的A〉0.5*N，這才是我們現在討論的不合理之過高門檻。

在政治的算計中，數學被扭曲，制度的靈魂也被竊取了。公投原本是草根民主的展現，台灣的公投操作卻是以反向動員、要求公民放棄對公共議題的表態來實踐。因此，公投的成敗弔詭地決定於題目的設定。具體的說，因為一定不會通過，因此，必須主張我所反對的題目，才能夠得到我所想要的結果。民主制度的實踐如此之顛覆，可謂另一種台灣奇蹟。

有人主張讓是非題變成選擇題，其實無濟於事。因為那只是將兩個是非題合併為一個選擇題，投票率門檻的困境依然故我。有人主張降低五成的投票率門檻，但的確與代議體制下救濟性質的公投制度的精神有所違背。我同意在學理上，目前公投法的五成門檻不算太高，但是我們也不能無視於實務上那的確是個高不可攀的門檻。

政治對數學的扭曲，只能以數學拯救。我試提一個浮動門檻的構想，希望能為此癥結解套，讓台灣的公投法回到其本來意義。

一、若C〉0.5*N
且A〉0.5*C
則為通過。

四、若0.4*N〉C〉0.35*N
且A〉0.65*C
則為通過。

簡單說，投票率（C）愈低，同意票（A）比例要愈高始能通過。至於上述四個條件中的數字與比例，都可以再充分討論；最低投票率門檻（C）要設定到哪哩，也是可以再討論的。

有條件的浮動門檻，讓公投達到門檻的機會提升了。如果五成是九百萬，三成五則是六百三十萬。這個數字不再高不可攀，公投變成是有可能通過的政治遊戲。

但是，降低投票率門檻是否會讓公投太過輕易呢？不然，因為，投票率愈低，贊成票須成反比地提高比例才算通過。為了避免讓贊成者跨過相對較低的投票率門檻，反對者必須積極地參與投票，讓贊成者無法通過較高的贊成票門檻。如此，我們的公投法才能兼顧學理與實務，成為一步具體可操作，且能如實反映民意的良善制度。

是政治的算計讓公投法成為鳥籠。但是通過數學的重新計算，可以打破兩個主要政黨反動的政治操弄，讓人民的意志，飛出鳥籠、自在遨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