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時代,最壞的時代:《敵人是怎樣煉成的》選摘(1)

2016-10-13 0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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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話實說,我的恐懼不是出於那些高聳的罪名,緣自貓代表的一句話:「你不是我們抓的頭一個人,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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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讓我怕到要死,恨不得自己已經死去。

貓代表隨手從卷宗中抽出一疊A4紙在我面前晃過。被審到兩眼迷離的我看不真切,但分作兩行的題目中有「立人」二字確定無誤。

有一種冷,痛入骨髓─受我邀請參加營會的成員有四位來自立人。

「我,去查抄過他們的館。立人圖書館的全稱是什麼?」豬代表笑得意味深長:「哼哼!傳知行立人圖書館。」

傳知行?!無底洞裡的墜落又開始了。

「你跟傳知行主任郭玉閃的關係是什麼?」─原來,我入地獄,都不是底啊。

「你跟王曉漁,真的只見過那一次?」

「海外機構和

NGO之間,只有資金支持這麼簡單?不要以為我們不知道海外機構真正的目的是什麼。」豬代表發胖之前應該有過一張曾經英俊的臉,但眼鏡後面的那個笑實在猙獰:「你知道我抓了樂施會多少人嗎?」─怎麼還牽著樂施會?跟樂施會丁點兒關係都沒有!

「到了這種時候,你已經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就更別想保別人了。」

我最大的恐懼,真真不是個人生死,而是負不起責任:「這會是中國公益事業的損失,是時代的倒退。讓我覺得,自己是個罪人。」

對面的人同時浮現輕蔑笑容,不約而同從鼻孔裡送出冷笑。我知那輕蔑是指我太過高估自己,而笑中的冷漠意味著:你的公益事業干我屁事。

「你確實是個罪人。黨和國家的罪人!」不敢報以同樣反應激怒他們─我承擔不起後果。

以我處境之糟,事情的嚴重程度可想而知,但更糟的遠不止於此。因為營會除我之外還有十幾人參加,都是被我邀來的內地公益同仁,抓哪一個,都是毀一個事業甚至更糟。僅僅一個「立人」,就牽連著「傳知行」、「樂施會」、「海外機構」,還會牽出什麼?─想都不敢想。

做為公益行動者,我關注殘障問題二十多年,做為行業觀察者,我做公益組織行業觀察十幾年,深知中國民間公益走過一條何其艱難的路,公益生態何其脆弱。如果因我引發雪崩,是我的人生承受不起的。

這些年來,我的所有行為,所有的社會關係、朋友情誼都與公益有關,公益已經浸入我的生命,根本不可能分得開。我跨界的經歷和工作方式牽連甚眾,如果事情因我而毀,朋友都因我繫獄,即使活著離開這裡,我也不可能活得下去。

但事實告訴我:甚至不止於此。與這次營會全無關係的郭玉閃顯然已經被他們抓了,並且還牽出了王曉漁。如果不是已經抓了並審了郭玉閃,萬不會扯到王曉漁,我與郭僅一面之緣,在上海一家書店偶遇,跟他身邊的王曉漁只有幾句寒暄,素無交集,但牽著知識分子或者公共知識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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