孵蛋的代價》志工的戰鬥:我們保護的不只是老樹 還有城市的記憶(7-5)

2015-07-31 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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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樹志工為了替老樹留下一線生機,從未想過放棄。圖為護樹志工陳民(左)與張岳梅(右)。(林韶安攝)

護樹志工為了替老樹留下一線生機,從未想過放棄。圖為護樹志工陳民(左)與張岳梅(右)。(林韶安攝)

紅紅的花開滿了木棉道 長長的街好像在燃燒

沉沉的夜徘徊在木棉道 輕輕的風吹過了樹梢

 

木棉道我怎能忘了 那是去年夏天的高潮

木棉道我怎能忘了 那是夢裡難忘的波濤

 

啊 愛情就像木棉道 季節過去就謝了

愛情就像那木棉道 蟬聲綿綿斷不了

1970年代,民歌手王夢麟的校園民歌〈木棉道〉台灣社會紅極一時,今日大巨蛋旁光復南路上的木棉樹就是靈感來源,木棉樹從戀愛印象,透過音符旋律,成了一個時代人的共同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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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底,城市為了打造一座可容納4萬人的大巨蛋棒球場,開始砍伐園區內的老樹,第一階段有384棵樹遭移光、載走,最後園區內總共有894棵樹不見了。

2014年4月,為了拓寬巨蛋旁的馬路,又在轟隆隆聲中,將木棉樹1棵、2棵、數十棵的一一送走,至今留下來的樹木所剩無幾。

在這個城市中人們,有多少人會為了城市的記憶、生命的莊嚴,替無語的木棉們爭取留下的生機?

老樹是朋友 朋友有難 他就挺身而出

對護樹運動領袖游藝來說,「樹」不僅是城市的文明象徵,他心中更有著對樹的依戀。生長在宜蘭的他回想,小時候的成長環境有很多的大樹,鞦韆是綁在大樹上,唱歌也總是唱著「樹啊樹啊,我要你長大!」他說,「有些人覺得爬樹很可怕,但我覺得爬樹是很正常的事」。隨父親的工作搬遷來台北定居後,游藝還會爬到國父紀念館的樹上,幫小朋友撿拾飛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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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護樹運動領袖游藝來說,樹就像是朋友。(余志偉攝)

樹就像是游藝的朋友,當朋友有難,游藝自然挺身而出。當大巨蛋園區內最後一棵老樟樹因為遠雄的不當移植而爛根、腐臭、死亡時,游藝數度流下眼淚,而這一天的下午,監察院正提出大巨蛋糾正案;游藝手拿白色菊花為老樹辦了小型告別式,含淚唱送別歌,他在接受媒體採訪時數度哽咽,滿心不甘地表示,「這是不應該發生的事」。

其他在水泥叢林中出生長大的年輕護樹志工,多半沒有從小爬樹的經驗,參加護樹的原因,是因為樹是市民的公共財產。「遠雄要動這些公共財的時候,是不是應該拿出如何移動的計畫以及後續的處理方式?我們是市民,當然有權力去捍衛我們的公共財。」護樹志工陳民激動的說。

護樹志工並不是樹木專家,家裡也沒有像游藝一樣種滿種植物盆栽,他們多半因為憤怒遠雄無理砍樹而聚集,爾後才開始一步步去認識樹。

「什麼時候樹應該要發芽?你真的去和樹相處,才會發現它很多變化」,護樹志工陳民指著大巨蛋邊上一棵樹告訴我,「前面那一棵樹,因為有雀榕攀附,所以被吸走很多養分,導致整棵樹是禿的,有個伯伯上去把雀榕清除後,就活了」。對很多人來說,樹自有它的生長之道,人類不必過問,但陳民很認真地介紹樹的細微變化,而且眼睛雪亮,「你會開始想,如果樹被好好移植,會是什麼樣?」他這樣說。

帝寶前面的樹很大 因為有錢人知道…

護樹志工認為,從小到大,環境教育都未納入教育的一環,民眾普遍沒有認知到環境的重要,但不可否認的,生活品質是民眾一輩子追求的目標,而環境又與生活品質牢不可分。

護樹志工張岳梅觀察到仁愛路帝寶豪宅前方馬路邊的樹,枝幹大、樹距廣,走在人行道上都不覺得熱;她認為,有能力選擇居住環境的人都知道,樹是生活品質的指標,但是財團跟政府蓋公共建設的時候不會為市民思考,「我們小市民只希望假日時光,跟男朋友、小孩在市區內就可以踏青,不用塞車去陽明山,騎個腳踏車就可以出去走走…」。但政府的作為,似乎背道而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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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能力選擇居住環境的人都知道,樹是生活品質的指標,所以豪宅的門口少不了樹。圖為帝寶。(資料照,余志偉攝)

「你家旁邊的樹木 可以不用這樣被對待」

「我們要讓大家知道,你家旁邊的樹木、建物,可以不用這樣被對待」,一句話道出了許多志工即便護樹運動的局勢不如預期,卻仍不願放棄的原因。開發商遠雄強行移樹,勾起了志工對苗栗大埔事件強行拆屋、致人於死的不愉快回憶,與立法院30秒強行通過服貿協議相輝映,本質上都是強渡關山的不正義,這群護樹志工透過體制外的方式告訴政府、財團,想要一意孤行,「沒那麼容易!」

每年的植樹節,面對鏡頭,政治人物面帶笑容為城市種下新的樹苗,疾呼樹木對環境的重要,但面對要移植為城市貢獻一生的老樹時,為何卻如此殘暴?

2014年2月,台灣出現首例以「宜蘭醫院老樹群」為名,登錄認列為「文化資產」,評定的基準之一便是「表現人類與自然互動,具有文化意義」,這群老樹作為前宜蘭醫院院區與員工宿舍的地景緩衝帶,與松菸和老樹的關係很類似,都是形塑集體記憶的重要地景元素,可惜大巨蛋為數上千的老樹群沒來得及受到同樣的保護,就已斷魂。

普羅大眾的行動往往是在保守與激進中取得平衡,甚至更趨向保守,因此公民團體的聲音顯得相對極端,多半以失敗告終,就像護樹團體選擇以「拆蛋還森林」作為訴求,也必須承受一般大眾質疑的目光,但護樹志工卻都有著樂天的性格,當問及看到樹木被砍、大樓一棟棟拔地而起,是否想過放棄?「為什麼要?沒有成功為什麼要?」志工們以2個問句回問。原來,這早就成為他們血液裡的DNA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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