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半導體產業被認為是一個奇蹟,每每提到這個奇蹟,行業內的領袖總會想到孫運璿。接著便是一陣噓唏:今天的孫運璿在哪裡?
從唐太宗到現代新加坡,歷史反覆證明,識人與授權,是國家興盛不可或缺的力量。
人類歷史上,國家興衰取決於一個核心條件:領導者是否懂得識人、是否願意真正授權。賢才固然重要,但若領導者無遠見與胸襟,即使再出色的人才,也只能被體制消耗。歷史無數次印證,「良相出於明主」並非偶然。
李世民重用房玄齡、杜如晦,又能容忍魏徵直言,因具備真正器量。貞觀之治的穩定與繁榮,來自於領導者識人善任、聽得進逆耳之言。同樣地,康熙重用張廷玉、陳廷敬,透過制度奠定清朝長治久安。
美國建國初期,華盛頓同時重用理念南轅北轍的漢密爾頓與傑佛遜,專業分工使制度得以穩固成形。二戰時期英國,邱吉爾邀請反對黨領袖艾德禮共組戰時內閣,整合不同立場推動國家度過危機。
領導者若能容納異見與信任專業,國家自然能累積集體韌性,抵抗外部衝擊。
日本明治維新時,明治天皇將大權交託改革派大久保利通、岩倉具視,推動徹底現代化。新加坡建國初期,李光耀掌控大方向,大膽授權吳慶瑞、拉惹勒南領導各自領域,建立透明有效的責任制度。
賢才得其位,國家躍升於變局之中。這是一個歷史規律,不因地域文化而異。
晚清失敗提供了反證。慈禧後期用人唯親、權力自持,自強運動停滯,甲午戰敗,清朝終至滅亡。當權力以個人好惡取人,國家體制再強也難以挽救頹勢。
台灣從不欠缺良相人才,無論科技、經濟、醫療、外交領域,皆人才輩出。然而缺乏願意識人不疑、授權且長期支持的明主,使得人才無法登上能夠真正發揮的舞台,只能在體制邊緣苦撐或選擇離開。
民主選舉賦予領導人正當性,同時帶來沉重政治包袱。領導人在選舉競爭下,被迫迎合短期民意,只能關注兩三年內局勢,難以制定跨越十年二十年的長遠規劃。這種結構性侷限,使得任何需要長期耐心推進的改革,難以真正展開。
更嚴重的是,激烈選舉出身的領導人常高估自己能力,將勝選視為個人最終正當性,自視良相,自任決策中心,不願放手授權。他們相信自己最懂得治理,結果把內閣僅當作執行者,而非思考與創新夥伴。這種文化持續蔓延,真正具備專業判斷與戰略眼光的人才,不是被壓抑就是流失。
久而久之,台灣政治體制逐步出現權責錯位畸形現象:總統插手行政院長該管的事,行政院長忙於部會首長層級細節,部會首長淪為局處司長,疲於應付日常瑣務與上級壓力。國家治理格局與視野,也在這種角色錯位與碎片化中急遽縮小。
過去三十年,台灣歷經十數位行政院長、數十位財經與科技部門首長,多數任期短促且受制於體制內部掣肘。即使有優秀人才,缺乏長期信任與充分授權的環境,也無法累積成為時代推手。孫運璿、李國鼎那樣開創新局的幹將,在今日體制無從再現。
台灣經濟曾在1970-85年代靠著一批充分授權、獲得長期支持的技術官僚推動轉型;而當今日政治生態失去「長期信任-充分授權」基礎,即使人才仍在,也難以形成推動社會進步的集體力量。
這一切,值得台灣社會各界深刻反思。 (相關報導: 風評:蘇貞昌「干政」?民進黨幫派治國 | 更多文章 )
*作者為資深經濟評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