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清龍專文:一本完整記錄兩蔣生命故事的奇書

2024-03-21 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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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的蔣經國與蔣方良。

晚年的蔣經國與蔣方良。

過去許多研究者在運用兩蔣日記進行歷史探索時,大多偏重於公務、國事而鮮少觸及兩人的私人情感領域,對兩蔣家人與家事部分也都沒有太多著墨,這多少和傳統史學為賢者諱的因素有關。即使兩蔣日記已經公開多年,關於兩人的生命故事,包括夫妻關係、親子關係、婚外情史、乃至於婚外生子等故事,正統史學界似乎都還有所顧慮與迴避,就算研究了發表時,開頭也要先有一番「宏大敘述」,以免引來質疑是為了炒作兩蔣緋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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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兩蔣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慾、喜怒哀樂,自然也就有其獨特的生命故事。如今針對前國家領導人的研究,除了涉及公務與國事,如能多些與其家族故事、情感歷程的探究,不但無損於其歷史地位,還更能呈現他們完整的生命篇章。

黃秀錦女士撰寫的這本「在蔣經國日記找到真愛軌跡」,應是迄今關於兩蔣生命故事最完整的記錄。作者透過閱讀日記關鍵內容,輔以各類與兩蔣有關著作的整理爬梳,把兩人的生命故事,包括家庭、父母、伴侶、子女等都做了細膩描述,讓讀者很容易從同理心出發,了解更真實的兩蔣父子與蔣家的故事。

毫無疑問這是一本「奇書」,不但內容豐富,且具有很高的可讀性。作者雖非兩蔣研究專家,也未受過正統史學訓練,卻能從龐雜的文字材料中消化歸整,進而抽絲剝繭找到一些前所未見的事態脈絡。這除了是作者對人性的通透理解,當然也和筆下功力有關。早在二十多年前,作者就以歌仔戲名伶孫翠鳳傳記-《祖師爺的女兒》一書聞名。

蔣經國與章亞若的故事,是本書重點之一,書中提供了不少新論點,很能看出作者「上窮碧落下黃泉」的用心。其中至少有兩點是過去較少被發現的。

首先是蔣、章關係的發展,作者透過蔣經國日記的大量閱讀,推測蔣章感情升溫和蔣母毛福梅被日軍炸死後,蔣經國頓失所怙,感情失去依託,而方良又無法填補,因此給了章亞若趁虛而入的機會。

1945年蔣方良和10歲大的長子蔣孝文在重慶留下這張溫馨的合影,母子眼神一高一低互望,愛意無限。怎料後來孝文先母親離世,給蔣家留下不盡的哀傷。維基百科
1945年蔣方良和10歲大的長子蔣孝文在重慶留下這張溫馨的合影,母子眼神一高一低互望,愛意無限。怎料後來孝文先母親離世,給蔣家留下不盡的哀傷。維基百科

根據黃埔一期郭禮伯將軍的說法,他是1939年把自己的小妾章亞若託給蔣經國照顧,郭認為章和蔣發生進一步關係的時間,應該是她幹訓班受訓完回到專員公署後。

然而作者指出,章亞若真正走進蔣經國的內心世界,最重要的關鍵是1939年12月12日蔣母遽然罹難後,蔣經國遭逢變故,悲痛無比;隨後長時間的日記裡,蔣經國陷入悲傷、無助、渴望愛、渴望安慰,甚至心情極度憂鬱,以至於覺得活著無意義,內心世界出現極大的破口。

這幾個月的日記裡蔣經國沉浸在喪母的哀傷裡,都沒有提及方妻。明明妻兒都在身邊,蔣經國卻覺得自己好像是一隻無巢可歸的飛鳥,那麼到底誰可以給他安慰,哪裡是他想飛去的巢呢?作者忍不住提問:那麼方妻呢?他都沒有跟方妻吐露心情?是方妻沒有辦法安慰他的悲傷,還是他已經不尋求方妻的安慰了?

前一年蔣經國才在日記上寫說「明月可愛,方妻比明月更可愛」,怎麼現在變成方妻無論如何總是不瞭解他呢?顯然他們的婚姻出了問題,就在身邊的方良,不再是經國尋求安慰的對象。是方良變了嗎?還是經國變心了,那又是誰改變了經國的心意?作者形容:「毛福梅的亡故,意外使方良經歷了一場『愛的死亡交叉』。」

從蔣日記查出章亞若腳踏兩條船秘密

根據郭禮伯回憶傳記的說法,章亞若在青幹班受訓結束後,1940年下半年和蔣經國的關係即有進一步發展。8月21日方良和蔣經國衝突之後,決定獨自回去奉化溪口居住。方良不在這段時間,章亞若開始寫入蔣經國的日記裡。到了年底,就像所有愛家男人發生外遇一樣,蔣經國陷入矛盾裡,一方面想明確得到章亞若的愛情,一方面還是想要維繫和方良的婚姻。認為雙方時有爭吵,自己應該多多讓她,希望和她變成革命的伴侶,從更高的角度來看待兩人的婚姻關係。

章亞若。(取自網路)
章亞若。(取自網路)

但是,即使蔣經國有意維持婚姻關係,還是禁不住婚外情的致命吸引力,到了1941年初日記顯示,蔣經國和章亞若開始以慧風、慧雲暱稱對方,陷入熱戀,無時不在想念對方。

蔣章愛情浮上檯面後,作者發現1941年蔣經國日記出現了極大的異常現象,其中缺頁非常多,有些還有撕不乾淨,在夾頁中間留下鋸齒狀的小紙頭,顯示是後來被撕去的。作者認為,以當年蔣經國寫日記之勤快,幾乎沒有缺漏的情況,這實屬蹊蹺,懷疑是蔣經國自己撕的。

1941年正是蔣章陷入熱戀,章亞若逐漸而密集出現在蔣日記裡,而蔣經國和蔣方良情感齟齬加深,較1940年更嚴重,多次出現激動吵架的場景,日記卻出現人為的pages missing,從三月到十二月都出現缺頁。

令人驚訝且耐人尋味的是,蔣經國在1954年自己「發現」了1941、1942年日記有缺頁被偷撕的狀況。這兩年失蹤的日記扉頁非常關鍵,對照起來都是蔣經國和章亞若戀愛、和方良感情生波、章亞若懷孕、生子、死亡相關的關鍵時刻,是蔣經國當時最快樂、最悲傷,最是刻骨銘心之時。但十餘年後,他卻對於日記被偷撕表現得很平靜,表示「不記得其中所記為何事」,且他認為其中決無愧心事,所以感到很心安。

然而,關鍵時刻的日記雖然被撕去甚多,作者還是在1941年的日記裡找到不少他遺落的情感軌跡,串起這一年發生的重大事件。其中最重要的發現是,找到6月16日有一則關鍵日記,從日記裡得知章亞若離開蔣經國,去看她母親了。「雲弟下鄉與慈母同居,而回想我自己,母愛之不可復得,又感痛苦,處處都是苦」。而且章離開很長一段時間,直到7月都還沒有回來,他一直思念章亞若。心裡問著,亞若到底在哪裡?真的是回去陪伴慈母嗎?為何不能留在他身邊呢?

就在蔣經國無時不在想念雲弟,抱怨天下之事太不公平,為何不能滿足他和亞若在一起的小小要求時,作者卻在其他書上找到章亞若的足跡。根據郭貽熹著作的「我的父親郭禮伯」一書記載:隨著1939年郭禮伯奉派去重慶「軍政部」任新職,郭、章已經年餘沒有聯絡。郭和章的下一次會面是在1941年4月、5月之間。當時,他剛結束重慶「中央訓練團」訓練任務,蔣介石要郭去接任「政治大學」軍訓總教官。因政大正值暑假期間,距離開學還有三個月,因此郭禮伯就返回南康老家一趟,並且和一年多沒見面的章亞若相聚。也就是五月郭結束訓練任務之後,章亞若就去見他了。

到了七月,郭又接到蔣介石任命他接任第九戰區一九四師師長,表示他又要遠行。在贛州郭與章的一次告別中,章亞若竟向郭禮伯透露她懷孕的消息,並說懷的是郭的孩子。郭驚訝之餘算算日子,應該是五月初他剛從重慶回來的日子懷上的,現在是7月(1941年),不就是一兩個月了?

郭禮伯已經聽蔣經國說起他對章動了真情,也不敢確定章懷的究竟是誰的孩子。在經過了一番考慮之後,郭就建議章等一兩個月,8、9月再告訴蔣懷孕了。到明年三月懷胎足月生產時,對外就說孩子是七個月早產。這樣一來,萬一是郭家的,就讓蔣認定是他的孩子。因為孩子姓蔣會比姓郭好,對章將來的幸福和身份也比較有保障。

這段郭禮伯的回憶口述透露了重大的訊息,這年蔣經國5月至7月日記經常寫下想念不在身邊的章亞若,在他十分寂寞苦悶時,章亞若應該是以陪伴母親為由,偷偷跑去私會從重慶回來的郭禮伯。不僅跟郭在一起,還懷上孕了。

而因章亞若有這段腳踏兩條船、和郭、蔣交叉交往的狀況,使得她生下的雙胞胎到底是誰的骨肉,姓蔣?姓郭?日後引發外界猜測,至今成為世紀之謎!

*作者為資深媒體人,現任信民兩岸研究協會理事長,著有:《蔣經國日記揭密—全球獨家透視強人內心世界與台灣關鍵命運》、《門裡還是門外—從蔣經國日記再探孝嚴身世》等書。本文節錄自《在蔣經國日記找到真愛軌跡:揭密強人世界裡的夫妻、親子、情史等獨特生命篇章》(黃秀錦著∕時報出版》推薦序,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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