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心屏專文:「山頂狼」古明政–下次要挑戰速攀百岳!

2024-01-05 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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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明政說,山對誰都一樣,不會對任何人比較苛刻,你必須征服的是自己,不是征服山。(活水文化事業有限公司提供)

古明政說,山對誰都一樣,不會對任何人比較苛刻,你必須征服的是自己,不是征服山。(活水文化事業有限公司提供)

綽號「山頂狼」的紀錄片《赤心巔峰》男主角之一古明政,在片中有一幕令人印象非常深刻,導演以鏡頭特寫他在修車廠工作時手臂的肌肉線條,凸顯他多年來持之以恆地運動,鍛鍊出年近六旬者少見的精實體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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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赤心巔峰》記錄古明政和周青創下史上最速完成中央山脈大縱走的挑戰後,古明政又在計畫難度更高的速攀百岳行動(活水文化事業有限公司提供)
電影《赤心巔峰》記錄古明政和周青創下史上最速完成中央山脈大縱走的挑戰後,古明政又在計畫難度更高的速攀百岳行動。(活水文化事業有限公司提供)

看著他炯炯有神的雙眼,即便是第一次見面,也能感受他認真、謹慎,一絲不苟的性格。是的,從事風險性高的越野、登山活動,必須具備這樣的性格;「山頂狼」若以台語發音是「山頂人」的意思,「很野的那種人,經常在山上活動的人」他笑著說,很滿意國台語唸起來都如此貼近自己的這個稱號。

他坦言,就算體能、裝備準備得再足,在山裡,仍無法預防意外,「如果發生意外,那就是天意」。然而隨著一次次挑戰強度越來越高,自己都能一一攻克,那顆想再突破的心始終強烈。他和「越野一哥」周青創下8天16小時54分完成中央山脈大縱走的史上最速紀錄後,已經在琢磨下一次難度更高的挑戰。

「山頂狼」若以台語發音是「山頂人」的意思,古明政形容自己就是很野、喜歡在山裡活動的人(古明政提供)
「山頂狼」若以台語發音是「山頂人」的意思,古明政形容自己就是很野、喜歡在山裡活動的人。(古明政提供)

聆聽趙心屏《人生從此不一樣》podcast專訪古明政(約42分鐘)

獨行山頂的一匹狼 四十歲才開始運動

身手矯健的古明政,並不是天生的運動咖,他的兩個哥哥早逝,為了不讓父母擔心,再度上演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劇,他四十歲開始運動強身;起初跑馬拉松,能輕鬆駕馭42.195公里的全馬後,朋友便推坑他挑戰更刺激的活動:鐵人三項、戶外冒險、越野單車、泳渡湖泊或水庫、獨木舟、攀繩垂降…,「越玩越大,越練體能越提升,接觸山的機率也大為增加,跑越野賽、登山都在山林中,相對風險也越來越高。」

他愛上了山,「在山裡比賽五十到一百公里,一天之內可以完成,但為什麼爬能高安東軍(「能高」指的是中央山脈北三段北邊的能高山,「安東軍」是最南邊的安東軍山)要那麼多天?能不能挑戰看看縮短時間呢?」就是這樣的念頭,他策畫了以連續十天挑戰中央山脈大縱走。

四十歲以後開始運動,繼而愛上了山岳挑戰,自封「山頂狼」的古明政一談起山眼裡閃著熠熠的光(趙心屏提供)
四十歲以後開始運動,繼而愛上了山岳挑戰,自封「山頂狼」的古明政一談起山眼裡閃著熠熠的光。(趙心屏提供)

如此高難度挑戰,古明政經過審慎評估,自己先試走了好幾遍,掌握成功機率多少,以及需要什麼協助和裝備。原本想像登山前輩一樣自行揹負重裝,後來發現一旦十幾公斤的重裝上身,行進速度太慢,疲憊感會很快出現。他想到參加越野賽事時,沿途都有主辦單位設置的補給站,同時有醫護救援人員待命,心想必須把類似的模式套入這次挑戰。

如此一來,全程三百多公里的規劃得更精確,才能先設定適合的補給站地點,補給員也必須具備速度和負重能力,這些人員從哪裡來?都是挑戰前必須克服的問題,他花了很多心思。

縝密規劃經年 攜手周青挑戰成功

從2019年開始規劃,2022年和夥伴周青實際進行這項挑戰,前後花了整整三年;挑戰目的是為創下中央山脈大縱走最速紀錄,因此古明政設定每天以十八小時推進,只留短時間休息補眠,為了有效運用時間,夜間行進更是必要的。

「我在越野賽時有訓練,夜間行走也自在,雖然只有一盞小小的頭燈照明,光線集中,黑夜中的路、綁在樹上的布條都很好找;夏季的夜晚不至於過熱,冬天有適當衣物保暖,行走時體溫上升也不覺得冷,夜間反而比白天更好走」。人們眼中的危險、可怕,古明政卻能享受夜裡的山。

回憶攀爬「大魔王」摩即山,也是原本最擔心的一段路,事前探勘了三次,正式挑戰時凌晨兩點多就出發,設定晚上八點前一定要抵達營地;雖然摩即山2643公尺並不算高,但中央山脈多為南北縱向,摩即山卻是東西橫向走勢,必須下到山谷再上到山頭好幾回才能跨越。「這個路段平時根本沒有人走,卻是想挑戰中央山脈大縱走的必經之路,很荒野原始的狀態,如果幸運找到獸徑就偷笑了。我試走曾找到獸徑,但真正挑戰時卻找不到,最後整整走了二十三小時,把休息時間都用光了,抵達補給站時已延誤許久,我決定延後一小時再出發,不能壓縮到隔天的出發時間,這是壓迫自己啦!周青當時一聽連飯也不吃了,直接趕快補眠去。」

古明政(右)和周青(左)奔走於瘦稜上探勘中央山脈大縱走路線(活水文化事業有限公司提供)
古明政(右)和周青(左)奔走於瘦稜上探勘中央山脈大縱走路線。(活水文化事業有限公司提供)

然而,再強,人的體能也有極限,只不過沒有嘗試就不知道極限在哪裡。古明政從長時間不休息挺進山峰、再到跨夜,中毒越來越深,他設定了下一次更難的目標:速攀百岳,而且將是獨攀。

速攀百岳 目標破紀錄 讓後進者難以挑戰

古明政在歷次越野賽中學習跨夜、跨日、獨行,養成習慣以後,登山時獨攀更覺自由自在,一個人風險高,兩個人得互相牽絆,三個人的團體須時時注意夥伴在不在,「這很現實,獨攀講起來簡單,其實細節很多,包括體能、知識、裝備都夠不夠?即使組了裝備,會不會用?要學習的很多。團體有好處,可以互相照應、裝備可以共用,但彼此的腳程、觀念、速度是否能配合?高山上見真章,彼此能成為麻吉好夥伴或以後不再相見?山可以把人性透明地顯現出來」。

獨攀是訓練一個人在山裡維持獨立的狀態,然而即使一切準備周全,意外仍然難防,「我們獨攀的人都提醒自己,不論白天晚上風險都要自己承擔,只要能求救都好,一旦昏迷無法求救就是等著出事。」

所幸科技裝備讓登山者身上可以配戴追蹤器,行動中每幾分鐘就發報位置訊息,即使出了問題無法動彈,地面人員很快會發現;若登山者超過一小時沒動,就表示出了問題,會發訊息追問登山者狀況如何,如果沒有得到回覆,幾乎可以確定登山者出事了。

古明政很享受獨攀,自由自在!不過相對承擔的風險也高(古明政提供)
古明政很享受獨攀,自由自在!不過相對承擔的風險也高。(古明政提供)

所謂的速攀百岳,是要超越目前紀錄的兩個多月接近三個月分段完成,古明政想壓縮一半時間,以一個多月完成。雖然說是百岳,實際上必須行經三千公尺以上但未被認定為百岳的高山,因此屆時收納入袋的絕不只公認的百岳,而可能是一兩百座山頭。(註:根據山岳協會對「台灣百岳」的定義,是由台灣登山界聞人所選定標高三千公尺以上,擁有奇、險、峻、秀,且山容起伏明顯的一百座台灣山峰。但台灣仍有多座三千公尺以上卻被未列入百岳的高山。)

古明政說:「決定獨攀,還是這樣自由自在!這次行動的難度將會高於中央山脈大縱走的五倍,成功率也只有一半。」

聽到這裡,我深吸了一口氣,真要這樣逼自己嗎?

古明政似乎稍微鬆了口吻,說中央山脈大縱走因為演練多次有百分之百的信心,這次會比較擔心出意外;速攀百岳將遭逢的問題會更多,如果稍微放鬆一些,中間休息一天,或每天行走時間不拉得太長,「但這樣相對完成天數就會拉長,還在考量哪種模式較適合…」

「我的心態就是比較極端,要做就是做到讓(後來的)人挑戰會有難度,中央山脈大縱走原先的設計也是這樣啊,要有難度,讓想去挑戰的人也要有難度。」

我想像他的妻子在終點等待的情景。身為山頂狼的另一半,她最初極反對這樣的冒險,後來漸漸接受先生屢次挑戰自我的心願。「我做的運動是比平常人過頭一點,尤其獨攀,太太等不到人也連絡不到時,被嚇過好幾次,等到心驚膽跳,後來她漸漸知道以我的個性做事是很細膩的,體能也準備充分…」

這些年來,到底山教會他什麼事?「山其實都在那裏,當人想去親近、挑戰時,山會考驗我們,準備了多少?有多少能耐?即使登上山頭,你還是得跨越自己心中的大山。我常跟朋友說,千萬不要講你征服了山,你征服的是自己。」

「有時別人挑戰成功,你卻得花兩三次。其實山對誰都一樣,不會對任何人比較苛刻,端視你準備了多少,所以你必須征服自己,不是征服山。」

連跨年夜也在山中度過,古明政的元旦連假選擇攀爬奇萊東稜Y型路線(古明政提供)
連跨年夜也在山中度過,古明政的元旦連假選擇攀爬奇萊東稜Y型路線。(古明政提供)

新的一年開始,古明政在山上跨年,以攀爬奇萊東稜Y型路線度過元旦連假,規劃中的速攀百岳行動預定今年四月進行,總是定意挑戰速度的他,沿途山間景色完全上不了他的心,而是專注在心裏想跨越的那座山上。

聆聽趙心屏《人生從此不一樣》podcast專訪古明政(約42分鐘)​

*作者為資深媒體人,前台視、東森主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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