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評:台大「引清兵入關」?還是砸錢做「高教爛尾樓」?

2023-10-23 0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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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大校長陳文章(左二)主持校務會議。(顏麟宇攝)

台大校長陳文章(左二)主持校務會議。(顏麟宇攝)

繼「重點科技研究學院」獲准成立之後,台大新學期第一次校務會議,又提出將增設「國際政經學院」,特殊的是,這項依據「國家重點領域產學合作及人才培育創新條例」申請設置,估計必然會得到政府(國發會)支持的學院,却未得到校內的普遍支持,與會教師甚至直言,這個學院可能有師資聘用浮濫風險、威脅大學自治、甚至砸大錢却成了「爛尾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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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統一聲令下,一窩蜂成立「半導體學院」

這不是國內頂尖大學籌設的第一所特殊學院,事實上,二0二一年「國家重點領域產學合作及人才培育創新條例」經立法院三讀通過後,當年即有包括台大、清大、交大、成大等四所大學,獲得教育部核准通過各自設立產學合作,交大的產學創新學院、清大的半導體學院、成大的半導體暨永續製造學院、乃至台大之前成立的「重點科技研究學院」、稍後成立的中山大學半導體學院都請到蔡英文總統揭幕,簡單講,這不只是頂尖大學的「成績」,簡直成了蔡英文總統引以為傲的「政績」。

但這個突破既有教育體制的特殊學院政策,到底是不是真的「政績」?頗值得討論。事實上,當年教育部推動「國家重點領域產學合作及人才培育創新條例」時,教育界持不同見解者亦不在少數,很遺憾,聽者藐藐。論者列出多項疑慮,諸如:該條例明定師資聘任、招生(從學雜費到學位授予)、預算、乃至用地,可以不受大學法、教育人員任用條例、國有財產法、預算法,採購法的限制,而管理(監督)委員會中政府與企業代表佔有三分之二以上的席次,形同「大學自治」的「治外法權」。簡單講,校務會議對這些特殊學院,基本沒有發言權。

其次,著重「產學合作」的特殊學院,除了政府因為政策支持之外,關鍵還在於「企業合作」,無庸置疑,這幾年高教困境,讓大學與企業的「密切」已成常態,但企業與大學之間的距離如此嚴絲合縫,對高等教育、學術自由都是一種風險,大學畢竟不是技術學校,在職業技能外,「獨立的人格、自由的思想」,顯然不是特殊學院關切的重點,這究竟是不是大學之道?

特殊學院的存在,反應高等教育的失敗

更重要的,政府為大學在現行法令之外,創造特殊學院的空間,是否意味現行體制、法令框架、都不足以因應「創新人才之需求」?舉例而言,各大學聘用教師都需要經過三級三審,特殊學院師資却可跳過這些限制,如果特殊學院的目的在「聘用國際間最厲害的師資」,又何須廻避既有聘用程序?或謂要跳過的是一般系所學院的「薪資級距」,讓企業主導的特殊學院得以「合聘」,為大學教師打開更好的薪酬待遇,那麼,對正常管道晉用的師資公平嗎?(註:現行教育人員任用已經有各種講座教授、玉山學者等比一般銓敘更高的薪酬) 

老師如此,學生又何嘗不是。以台大為例,今年已有若干系所因招生不足而「寄存名額」,正常大學招生不足,却從特殊學院下手招生,能不能招到足額學生先不論,只問一點:正常系所的教學是否已不足以養成適合的「人才」?上述四所大學以半導體或人工智能為重點的特殊學院為例,是否代表現有電機、數學、乃至資工科系都不堪為業界所用?加設這些學院是要頂尖大學加辦「技專班」、「技職先修班」或「在職訓練班」?

因為台灣有座「護國神山」,政府政策就卯起來全面搞「半導體學院」,台大做為「最高學府」,學院名稱「含蓄」些,包山包海包辦「重點科技」,在半導體之外,還有「金融學院」,台大或許也由此著手,準備成立「國際政經學院」,把政府指導的高等教育,再擴大到財經金領域,想像一下,半導體學院的企業合作對象是科技大廠,國際政經學院的合作對象是金控?還是財團?台大校長遴選委員會有金控代表都能鬧騰到全年無休,未來這個特殊學院堂而皇之讓金控財團進駐「管理(監督)委員會」,主導其學程設計、師資聘用,豈不荒唐?

大學追求真理與學術自由,不為產業政策服務

何謂「大學」?德國哲學家康德的定義是:「大學是一個學術共同體,它的品性是獨立追求真理和學術自由。」這也是現代大學的理念基礎,這樣的大學培養出來的是「知識人」,而非僅止於「技術人」或「高階主管」,在這樣的理念基礎下,也才會有大學自治與學術自由兩大基石,特殊學院却直接拆了這兩塊基石,「校內校(學院)」讓原本參與大學自治的成員沒有發言權,「奉旨」設置學院是服從政策指示,而非自主發展。

簡單講,政府有政策指導的產業發展目標,但大學的存在不是為了政府的產業目標服務,大學的可貴就在擁有學術與科學的無限研究空間,這樣的空間才可能「創新」,並在天馬行空的「創新」中,為產業提供推陳出新的技術進步可能,而非政府指導創新的方向,否則今日政府要集中發展半導體,大學蜂湧景從,明日換個政策產業方向,特殊學院是要取消還是改換門庭?特殊學院的停辦,校務會議也是沒有發言權的,而是政府與企業代表佔三分之二的管理委員會決定後報(教育)部,換言之,產(企業)決定不與學合作時,特殊學院也就失去存在的倚仗。

從這個角度看,台大教授們倒不必擔心「國際政經學院」會成為「爛尾樓」,當企業成為大學的脊樑,只要企業收手,這樓就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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