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烏地阿拉伯持續修改教科書,學者指出,過去數年從性別角色到和平多元等主題都出現緩和趨勢,而新近更動當中最受矚目當屬猶太人、基督教和以色列—巴勒斯坦衝突相關內容,這可能與美國推動沙烏地與以色列關係正常化有關。
NPO「監督學校教育中的和平與文化包容研究機構」(The Institute for Monitoring Peace and Culture Tolerance in School Education,IMPACT-se)上個月發表一份報告,檢視最新出版的沙烏地阿拉伯課本如何描繪猶太人和以色列。報告指出,幾乎所有「基督教和猶太人的負面形象」都順應過去幾年的趨勢,從課本中消失,過去「猶太人和基督徒都是伊斯蘭的敵人」或指控猶太人和基督徒「破壞教義經典」的指控已不復見。
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報導,IMPACT-se的報告也發現沙烏地課本修正了以色列與巴勒斯坦相關內容,不過尚未完全接受以色列。舉例來說,在2022至2023年的課綱裡,愛國詩歌課程移除「反對以色列定居巴勒斯坦」事例,課文的「以色列敵人」或「錫安主義敵人」等字句修改為「以色列佔領軍」,還有一本教科書刪除了一整章巴勒斯坦衝突內容。不過涉及以色列的負面內容並沒有完全消失,而且沙烏地課本的地圖忽略了以色列,此外,課本也沒有提及納粹大屠殺。
Saudi Arabia is quietly changing its textbooks. Could that lead to acceptance of Israel? https://t.co/GSyPfZCYNw
— CNN International (@cnni) June 19, 2023
IMPACT-se從2000年代初期以來持續監督沙烏地阿拉伯的教科書,最新發表的報告檢視2022至2023年課綱的80餘本教科書內容,以及舊課綱的逾180本教科書,該組織也為沙烏地教育部提供諮詢,協助改進課綱,希望能夠將大屠殺內容加入課綱。IMPACT-se對沙烏地教科書的修改抱持樂觀態度,認為它們是「鼓舞人心的信號,代表沙烏地對於以色列和錫安主義的態度有所進展」。
新教科書內容反映沙烏地轉向世俗的政治方針
對於沙烏地阿拉伯的教科書變化,學者認為應該綜合背景脈絡思考。蘇格蘭愛丁堡大學(University of Edinburgh)專攻海灣國家的社會學者胡賽因(Mira Al Hussein)表示:「這是為了彰顯新的波斯灣國家領導者不僅跟得上時代、高瞻遠矚,還接地氣,這些都是為了吸引特定的外部族群。」胡賽因說,政府突然來個大轉彎、鼓吹包容又修改課綱,顯得野心勃勃,在這種情況下,群眾的短期記憶不是可靠的。
九一一襲擊事件的19名劫機者裡頭有15人是沙烏地公民,襲擊事件之後,西方國家就嚴格審視沙烏地阿拉伯的教科書內容,而沙烏地也逐步移除教科書的激進內容,IMPACT-se也發現沙烏地阿拉伯的最新課本批評真主黨(Hezbollah)、伊斯蘭國(ISIS)、基地(al-Qaeda)等伊斯蘭組織。
Read about how #SaudiArabia has improved its curriculum and see the changes in textbooks for yourself in the 2021 IMPACT-se report - https://t.co/EQn5X66bZZ
— IMPACT-SE (@IMPACT_SE) May 10, 2022
美國華盛頓海灣國家研究所(Gulf States Institute)的資深學者迪萬(Kristin Diwan)表示,近來修改教科書的舉動符合沙烏地新的政治方針,即「王室是合法性的中心」。數十年來,沙烏地政府主張該國是伊斯蘭教的誕生之地,境內還有宗教聖地,藉此訴諸合法性,不過近年逐漸轉向更加世俗的國族主義,「這允許宗教言論詆毀什葉派、猶太教和基督教,另一方面則強調和平和包容,讓宗教議題得到更多討論空間」。
迪萬也警告,雖然新的趨勢可能對猶太教展現較多包容,但也懸置了「接受以色列」的政治議題。總體而言,「這與改善猶太人的宗教處境路線一致,朝向『與以色列關係正常化』這個政治決策循序漸進地鋪路。」
84%阿拉伯不贊同承認以色列 改變進程漫長
學者阿爾加席安(Aziz Alghashian)專攻沙烏地外交政策以及與以色列關係,他說沙烏地與伊斯蘭教的關係正在變化,「不是邊緣化,而是讓它更加寬容。從前的宗教討論包容性不如現在,因為當時全球化不如今天,很明顯情況正在改變,也需要時間。」
As President Biden and his aides are pressing for a long-shot, landmark diplomatic deal between Saudi Arabia and Israel, Riyadh is making significant demands in exchange for normalization, including a nuclear deal and a robust U.S. security pact. https://t.co/huzHmQKIdC
— The New York Times (@nytimes) June 17, 2023
以色列部分人渴望看到與沙烏地關係正常化,他們將所有與以阿互動視為樂觀徵象,不過阿爾加席安指出沙烏地教科書的修改之處很細微,可能不會對以色列議題造成重大影響。阿爾加席安指出「在阿拉伯世界和沙烏地阿拉伯,對於以色列的資訊普遍包含誤解,而且並不仔細」,這些變化代表沙烏地人或許更能理解以色列。
2020年阿拉伯聯合大公國(UAE)在美國斡旋下,與以色列達成歷史性的《亞伯拉罕協議》(Abraham Accords),這是川普(Donald Trump)政府的重大外交成就。繼任的拜登(Joe Biden)政府持續推動沙烏地與以色列關係全面正常化,目標在埃及、約旦、阿聯三國之後,推動沙烏地阿拉伯成為第四個承認以色列的阿拉伯國家。
去年沙烏地阿拉伯首度向以色列航空公司開放領空,不過堅稱在巴勒斯坦人建國以前不會實現關係正常化。以阿關係全面正常化仍然是公眾禁忌,2022年非營利研究機構華盛頓阿拉伯中心(Arab Center Washington DC)的一項民調結果顯示,84%的阿拉伯受訪者不贊同他們的國家承認以色列,而在沙烏地阿拉伯,只有5%受訪者支持關係正常化。
Bipartisan Bill Passes in House of Representatives to Establish an Ambassador for the Abraham Accords, Aiding Israel's Progress in Normalizing Relations with Arab Neighbors, Including Saudi Arabia pic.twitter.com/m5aa9BeRpC
— Adam Albilya - אדם אלביליה (@AdamAlbilya) June 14, 2023
以色列希伯來大學(Hebrew University)伊斯蘭與中東研究教授波迪(Elie Podeh)研究中東地區的教育體系,他說修改教科書是「非常漫長的改變過程」的其中一環,「這不是巧合,是一種由上而下的政策。若是結合對抗極端主義和中東逐漸接受以色列這兩個趨勢,你就會了解為什麼教育體系會發生這些改變」。
波迪表示,從教育著手不代表沙烏地政府會突然改變以巴衝突的立場,不過他和其他專家都同意,大眾對以色列的認知,不只會受到教科書內容影響。「如果20年前問我同樣的問題,我會說教科書影響很大,但現今我們有社群網站還有更多媒介,削弱了教科書的影響力。」迪萬指出教科書很重要,但「民眾的觀點受到媒體資訊、全球事件、個人經驗影響,並不是所有資訊來源都在國家控制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