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中的日語世界:《日本時代的殘光餘影》選摘(1)

2023-04-17 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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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仍有一些台灣人認為,即使已不會在公眾場合使用日語,但日語依然是最能表達自我的語言。筆者一九九四年有幸認識竹東的陳漢升醫師,他是一位客家人,終戰當年三十一歲,平時就習慣講日語,診所內也陳列著日文的醫學專業刊物。一九二七年三月,陳漢升自新竹州龍潭公學校(現桃園市)畢業後,升學進入基隆中學校。據他表示,就讀中學校時,比起眾多方言口音濃厚的日本內地同學,只有他一人能用像樣的日語發音而受到國語老師(當時的國語為日語)的讚賞肯定。此後,陳漢升相繼進入台北高等學校、長崎醫科大學就讀,約莫於終戰前三年回到台灣,在竹東開業。迫於需要,他也學習閩南語,戰後也常講北京話,但和兒女、孫子對談就用客家語,而與妻子交談則用日語。陳醫師夫人畢業於台北的私立靜修女學校,戰前曾和丈夫住過一陣子長崎。陳漢升說,夫妻雖同是客家人,但和太太講話,能隨心所欲、順暢表達的語言,還是日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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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幾年偽日語、偽中文成為台日兩國網友的一種惡搞趣味。(圖/unsplash)
即使到了一九九○年代,仍有為數頗多的台灣人,依然維持高水準的日語程度,能用日語和日本人自然無礙地對談。(圖/unsplash)

即使到了一九九○年代,仍有為數頗多的台灣人,依然維持高水準的日語程度,能用日語和日本人自然無礙地對談,這種現象,不由得讓人試想,到底一九四五年當時,有多少的台灣人是如此精通日語?以下,筆者再舉一例和大家分享。台灣知名電影《悲情城市》(一九八九年公開放映),相信眾所周知,這是第一部以一九四七年的二二八事件為主題拍攝的電影,在日本也曾經上演,想必知道的日本人應該不少。然而,該電影片中出現講日語的人物,幾乎寥寥可數,這與故事舞台的基隆一九四七年當時實際情形,似有出入。電影上映時,我曾詢問前述的友人母親,戰後一直住在台北的她指出,那時的台灣確如電影所呈現的樣貌,但城市街道所見的大多數民眾,都是講著一口日語,由此可見,終戰當時台灣的日語普及程度,至少在都市地區應該是相當高,可說已成為日常的生活話語。此外,該部電影在起用日本女演員方面,也引發話題。片中有設定和台灣人女主角用日語對話的場景,強化了電影重用日本人以及日語解禁的印象。可是,在電影上演後的一九九一年筆者訪台之際,據坊間所聞,導演侯孝賢因一直找不到日語流暢的台灣年輕演員,所以只好在電影中安排由台灣女演員講隻字片語的日語來演出。

日語沒有在台灣傳承下來,是上一代大人沒有和小孩說日語的結果。而大人之所以沒有和小孩說日語,除了呼應政府排除日語的政策之外,也可說是因為台灣的初等教育逐漸普及。

如前述提到的陳漢升醫師,他弟弟長年在小學擔任教師。一九九○年代後半,筆者有次曾受招待,參訪陳醫師的母校桃園縣龍潭國民小學,該校前身為戰前的龍潭公學校,而當天出來迎接並介紹校園的就是他弟弟。那時陳老師以日語自豪地表示:「以前日本人拼命地教導台灣人日語,現在我們也效法其事,賣力地教導小朋友中國話,所以中國話才會這麼普及」;換言之,正因為在日本時代有學習日語的經驗,以致戰後台灣的中國話也非常普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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