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因天公作美，沒有天災，農作物大豐收，自春節過後菜價維持平穩。直到六月初，一連幾個氣象預告，菜價開始大漲。一個預告是4、5號颱風在菲律賓接力生成，但未必會直接影響台灣。這兩個輕颱確實未影響台灣，另一個預告隨即發出，警告由本週三到下週一端午需防全台「致災性」豪雨。結果這個「致災性」豪雨同樣未出現，北台灣尤其風平浪靜，於是新的鋒面及西南氣流預告再度發出，警告端午連假可能「泡湯」。三次氣象預告，就準確度而言並不成功，但對哄抬菜價卻成功了！
除了上大賣場外，我自己經常上市場買菜。六月初第一次颱風預告發出後，雖然不見記者報導市況，我卻發現常買的幾種葉菜，馬上上漲兩三成，沒有再回跌。而第二次「致災性」豪雨預告後，菜價大幅飈漲，記者也報導了，如週四（6月14）台北第一果菜批發市場價格顯示，十多種蔬菜上漲，葉菜漲最多，青江菜、小白菜較上週大漲七成，空心菜由上週每公斤廿一元漲到廿九元，玉米由十元漲到十五元。而進入產季的西瓜，量多價跌，加上氣象預報梅雨來勢洶洶，瓜農漏夜搶收，台北市採買民眾竟沒有感覺價跌。
6月15日，僅僅相隔一天，記者的報導更「驚悚」，標題是「產地未受災 葉菜漲翻天」，內容指由上週到今天，青江菜漲幅達131％、小白菜130％、A菜73％⋯，而雲林等主要產地並未受大雨影響。對於如此離譜的漲幅，農產運銷達人說「主要是和豪雨、端午到來，民眾預期心理有關」，北農主祕則解釋是因青江菜當日進貨量少六噸之故，「量少價格也會有所波動」。
這樣的解釋合乎常識及現實嗎？買菜民眾通常都是遵照攤商訂價，賣幾元是幾元，不可能買多（葉菜放冰箱一週就變質了），怎麼可能有「預期心理」拉抬菜價？農產運銷達人應該說是菜蟲「事先哄抬」的「預期心理」才對吧！氣象預告剛好成了「菜蟲」哄抬的暗號及通關密語！而且不要忘了，許多「菜蟲」有黑道背景，一位南部香蕉盤商只因不忍蕉農慘賠，以一公斤十元價格收購，立刻遭到同行聚眾毆打，說他「破壞行情」！
什麼「行情」？就是盛產時炒低價格、施放「崩盤」訊息，以利壓低收購價，剝削果農菜農；欠產時（如2015年底兩次強飇侵襲香蕉產地，產量銳減，蕉價一路飈漲到隔年，最高漲幅達四五倍）炒高價格、施放「缺貨」訊息，以利在農民與消費大眾間兩頭賺。北農前總經理韓國瑜說「人禍比天災更讓農民無言」，他是指今年春節北農連休多日，開市後蔬菜到貨量暴增而價跌。其實他這句話更該指多年來北農與「菜蟲」合作，低炒高賣，在菜農與消費大眾間兩邊牟利。否則韓國瑜哪來那麼多奬金發放特定同事及董事，北農又哪能奉柯文哲令替市府「年賺五千萬」？
唯一令人意外的是，連炒了兩週菜價，特別是本週過週五（6月15）之後，漲勢竟然難以為繼。記者報導說，由於產地未下大雨，菜價到週六已跌多漲少，例如青江菜批發由每公斤卅元跌回卄五元（五月底我買青江菜，當時零售一斤只有十五元）。當氣象播報還在警告端午連假要「泡湯」，氣象局也仍表示週日週一天氣不穩定，正是最有利菜蟲「聞聲而漲」時機（過去是「聞颱風聲而漲」，去年到今年則加上「聞豪雨而漲」，有如《官場現形記》一書說官員過去是靠生日向僚屬及地方打秋風，後來連老婆、小老婆生日都可以「巧立名目」打秋風），為什麼菜價突然不漲反跌，尤其是在最適合炒作的端午前夕？
較可能的答案是，北農總經理換了「擋人（大大小小菜蟲）財路」的吳音寧，菜蟲在菜農與消費大眾間兩邊牟利的機會減少了，當然菜價更易回歸應有「節奏」。年紀稍長的買菜族應該還記得，過去是風雨造成「災損」，菜價才會在颱風過後颷漲，到新菜成長上市或進口外國蔬菜應急，菜價又快速回穏，哪像最近數年，無風無雨也會「聞氣象播報而漲」！
近年來，只要菜價非「災損」性飈漲，市場人士及農政單位都會歸因於「預期心理」。它的意思是顧客預期未來價格波動而提前搶購，刺激物價上揚，或預期景氣不振而減少購買，引起物價下跌。這種「預期心理」和貪利及避損心理相關。但買菜只是日常生活，談不上貪利及避損（菜既不能久放，也不能保值），同時也和搶購（例如前陣子大家搶購衞生紙）無關，買便宜了算是「省到」，買貴了照樣得「無奈接受」。
一般投資者及投機者為了保值或發財，大多有「預期心理」（甚至造成歷史性的「群眾瘋狂」，如鬱金香熱潮、密西西比投資瘋狂、南海黃金大夢）。被迫承受漲跌後果的消費者則既非投資又非投機，哪來的「預期心理」？喜歡用「預期心理」描述買菜大眾的人，不怕被人懷疑是在替菜蟲哄抬菜價找尋藉口嗎？
＊作者為時事評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