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能源背後的血鈷礦！全球能源轉型的沈重代價 《經濟學人》：剛果民主共和國手工採礦隱藏黑暗真相

為了遏制全球暖化，世界各國致力於發展綠色能源，而全球能源轉型的關鍵是「鈷」，它是綠色經濟的核心，是手機、筆記型電腦、電動車電池的關鍵材料，中非剛果民主共和國是全球最大鈷生產國，小規模、非正規的手工採礦開採了剛果民主共和國約15%的鈷礦。然而，英國期刊《經濟學人》指出，手工開採鈷礦伴隨而來的是僱用童工、礦工惡劣的安全條件、勞動剝削等問題。

多年來，鈷（cobalt）無人問津，而現在它是綠色經濟的核心。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去年發表的一篇論文作者預測，隨著世界各國試圖遏制全球暖化，在2050年之前，鈷的消費量可能會增為6倍。然而，他們也指出，鈷供應可能成為各國清潔能源的瓶頸。

剛果民主共和國（DRC）是全球最大鈷生產國，全球60%-70%的鈷產自剛果民主共和國的銅帶區（Copperbelt）。剛果民主共和國的鈷大多是大型銅礦開採的副產品，剛果民主共和國另一個重要的鈷礦供應來源是「手工」採礦，小規模、非正規的手工採礦開採了剛果民主共和國約15%的鈷礦，這超過了全球第二大鈷生產國俄羅斯的全部產量。

剛果民主共和國的手工採礦者對全球供應鏈至關重要，比起大型機械化採礦，手工採礦獲得的礦品質較好，手工採礦者還可以根據鈷或銅的相對價格選擇開採哪一種礦。剛果民主共和國的銅帶區約有14萬至20萬人從事手工採礦工作，2017年美國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Berkeley）有效全球行動中心（Center for Effective Global Action）一項研究表明，該銅帶區60%的家庭以手工採礦為生。

根據德國聯邦地球科學與自然資源研究院（BGR）的數據，剛果民主共和國銅帶區大多數人每天的收入不到 10 美元（約新台幣301元），而該國73%的人每天收入低於1.9美元（約新台幣57元），因此採礦工人的收入仍然比大多數人的收入來得高。

手工採鈷礦的問題

剛果民主共和國手工採鈷礦的主要問題是小型礦山危險且污染嚴重，多個國際非政府組織都報告了礦場坑道坍塌或地下發生火災時礦工喪命的可怕事件。

更糟糕的是，他們發現年僅7歲的童工被派去挖鈷。根據BGR與經濟合作暨發展組織（OECD）最近發表的報告，剛果民主共和國約25%至30%的礦區都有童工，該國東南部豐古魯姆鎮（Fungurume）少年瑪蜜（Kitenge Mami）向《經濟學人》（The Economist）表示，自己去露天礦場工作是「因為不想當乞丐」。

國際非政府組織「國際特赦組織」（Amnesty International）2016年發布了一份深具影響力的報告，該報告指出手工採礦的人力成本問題，之後一些大型手機製造商與汽車公司承諾未來使用的電池將不含手工開採的鈷，並提高小型礦山的安全。然而，《經濟學人》指出，6年已經過去，但幾乎一切都沒有改變。 （相關報導： 從夜視鏡到核武都用得著它！美國軍工產業嚴重依賴中國關鍵礦物，專家憂「一旦開戰怎麼辦」 ｜ 更多文章 ）

這些小規模手工採礦的礦工面臨的工作條件沒改善的其中一個原因是，他們被推到行業邊緣。在剛果民主共和國，手工採礦意味著僅限於特定地點，南部科盧韋齊市（Kolwezi）一些大型工業礦區默許手工採礦。儘管有些礦場已經手工採礦數十年，但礦工仍然很弱勢；2019年，剛果民主共和國軍隊從中國鉬業（China Molybdenum）擁有的騰克豐古魯姆礦場（Tenke Fungurume）驅逐5千名至8千名礦工。

即使面對暴力事件，但這些礦工還是回到距離科盧韋齊市約100公里的礦場，其中一人是揚達亞（Generose Yandaya）。她向《經濟學人》表示：「安全人員追趕我們，毆打我們，打碎我們的盆子。」她做這份工作是為了失去雙親的孫輩，「我希望他們去上學，問題是沒有錢，採礦是唯一的工作。」

這個工作還有另一項風險：污染。如果父親從事採礦工作，他的孩子極可能有先天缺陷。剛果民主共和國法律規定礦坑深度不能超過30公尺，但各礦區通常不遵守這項規定，而致命的礦坑塌陷很常見。

科盧韋齊的人權律師倫格（Donat Kambola Lenge）表示：「沒有統計數據，但有很多人垂死。」當地牧師恩戈梅（George Ngome）透露，他主持了許多沒有身分證件的礦工葬禮，「那些來自這個國家其他地區的礦工，他們的家人永遠不知道（親人過世了）」。

那些遭到剝削的人主要是礦工，一些礦工向《經濟學人》表示，商人的秤與光譜儀（用於測量鈷的濃度）被動過手腳。這些礦工哀嘆自己缺乏市場力量，因為中國買家已經買斷了。他們抱怨國家機關、長官、警察、保安人員徵收一連串非官方「稅」，這些人每晚可以賺取250美元（約新台幣7520元）的賄賂金。人權律師倫格說：「我們有法律，但大家都不尊重法律，政府已經貪腐了。」

國際公司的因應

那些買賣、精煉、使用鈷礦的國際公司以3種方式處理手工採礦的問題。首先，他們試圖了解供應鏈發生的事，例如美國蘋果公司（Apple）列出該公司所有的鈷精煉廠，美國電動車公司「特斯拉」（Tesla）及瑞典「富豪汽車」（Volvo）正推出以區塊鏈為基礎的系統，追踪使用的鈷來源。

第2種方法是嘗試減少使用來自剛果民主共和國的鈷，尤其是手工開採的鈷。德國汽車公司「寶馬」（BMW）表示，該公司只從澳洲與摩洛哥採購鈷。特斯拉也在生產使用更少鈷或完全不使用鈷的電池。中國最大的鈷精鍊公司「華友鈷業」2020年表示，將停止購買手工開採的鈷。

第3種方法是，公司贊助那些旨在改善礦工生活的計畫。國際組織「公平鈷聯盟」（Fair Cobalt Alliance）正協助提高手工採礦的安全性，成員包括瑞士礦業巨擘嘉能可（Glencore）、特斯拉、谷歌（Google）。該聯盟正在整修學校，讓父母有更多理由讓孩子遠離礦坑，國際倡議組織「責任鈷倡議」（Responsible Cobalt Initiative）希望為礦工提供安全培訓。

然而，批評陣營說這些做法仍不足。經濟合作暨發展組織的政策分析師卡茨（Benjamin Katz）表示：「目前是最糟糕的情況，供應鏈中存在手工開採的鈷，即使這點沒獲得承認，而且（各企業）幾乎沒做任何事情來改善（礦工）工作條件。」一位大公司的顧問向《經濟學人》表示：「你有一群下游企業，他們拿到了年度審核報告，假裝善良正直，然後轉頭賣手機與汽車。」

2019 年，剛果民主共和國政府提出了解決方案，該國國營礦業公司「Gécamines」表示，其子公司鈷業總公司（Entreprise Générale du Cobalt）將壟斷手工開採的鈷礦買賣。Gécamines的老闆尤馬（Albert Yuma）當時表示：「我們將消除童工問題，也許不是今天，但會是未來，剛果將相當於鈷礦的石油輸出國組織（OPEC）。」

鈷業總公司購買的鈷礦將由國際大宗商品貿易商「托克集團」（Trafigura）出口到全球市場，托克集團將支付費用，讓礦場更安全且提高生產力。該計畫2018年到2020年曾在剛果民主共和國一個試行地點實施，托克集團與國際非營利組織「Pact」表示，該試行地點的工作條件及生產力都改善了，批評陣營則質疑該模式是否可以擴大規模。 （相關報導： 從夜視鏡到核武都用得著它！美國軍工產業嚴重依賴中國關鍵礦物，專家憂「一旦開戰怎麼辦」 ｜ 更多文章 ）

《經濟學人》表示，許多道德激勵措施能達成手工採礦的變革，但市場激勵措施不足。「Pact」礦業專家多汀（Mickael Daudin）表示：「雙重標準存在，他們的方法是『我們會幫助你，但我們不想向你購買』。」各公司則認為剛果民主共和國應該澄清手工開採礦區的法律地位，而富裕國家的政府應該明確規定鈷的責任標準。《經濟學人》指出，沒有這些措施與標準，剛果民主共和國可能會再次浪費機會，無法運用其自然資源改善人民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