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邁向富裕的道路上,思考和中國的應對方式:《蒙古與伊斯蘭中國》選摘(3)

2022-03-24 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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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中國政府拘押、逼迫維吾爾人及其他少數民族學習愛國主義及放棄宗教認同之行,作者認為自己作為人類學家,已到不能再用純客觀視角看待的時候。(資料照,美聯社)

對於中國政府拘押、逼迫維吾爾人及其他少數民族學習愛國主義及放棄宗教認同之行,作者認為自己作為人類學家,已到不能再用純客觀視角看待的時候。(資料照,美聯社)

人生總是會遭遇到形形色色的喜怒哀樂。這次當我在青海省調查期間,收到從故鄉鄂爾多斯傳來了一個悲傷的消息:我的舅母過世了。舅母出身克烈部,是一位相當能幹的女性。當我在離家很遠的小學上課時,經常會繞到她家吃飯。當時正值文化大革命期間,學校提供的餐點一天三餐都是玉米粉做的麵包,沒有任何肉類。這種時候,我只有在舅舅家,才能偶爾吃到加了肉的飯。這是我一生難忘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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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母在幾年前被蜜蜂螫到,自此身體狀況每況愈下。內蒙古自治區鄂爾多斯的一部分從1950年以來逐漸農耕化,成為漢人農民的天下。少數派的蒙古人農民在技術面上不如漢人、人口數量上也不足以對抗,所以只被賦予貧瘠的土地。為了多少改善一點糟糕的經濟狀況,舅母帶著幾頭綿羊,在危險的山岳地帶放牧,結果在羊吃草的時候,遭到蜜蜂的攻擊。之後她就患了失語症,餘生輾轉病床,最後在2004年12月下旬過世。

內蒙古雖說面積遼闊,但沒有可供蒙古人放牧的土地,不到危險的山岳地帶就找不到草,這樣的變化確是事實。舅母的過世,跟這種社會變化不能說毫無關係。這樣的看法,或許會遭到某些日本研究者猛烈抨擊,認為這是用善惡二元論來看社會,但我覺得用二元論觀察是相當合理。因為出身少數民族的緣故,我不管去到哪裡,都會抱持一種想為身處弱勢、少數立場的人們,傳達他們的主張與文化的心情。

以前,當我在寫一篇有關現代內蒙古漢人殖民的文章時,有日本人類學者批評我,指出我欠缺透過人類學觀察的多方面記述,應該要抱持更高的客觀性才對。然而,「多方面記述」與「客觀性」,是自李維史陀《憂鬱的熱帶》以來,始終未曾解決的難題。所謂「站在被調查者的視角」這種人類學的基本方法,其實在「客觀性」的面紗下,若隱若現帶有東方主義本質的影子。以「客觀性」為武器,批判少數派出身者的「自身文化研究」,其實和用意識形態攻擊少數派,沒有任何差別。而且,這種批判也有被持續壓抑少數派的執政陣營利用的危險性。至於那些容易站在第三者立場、屬於「其他文化」的人類學者,我也希望他們在進行「客觀的記述與解釋」(假如有這種可能)之前,能夠努力發掘事實。

作為民族問題的日中關係——對日本中國觀察者的贈言

中國大概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土崩瓦解了吧!

日本的中國研究者,經常會作出上述的發言;在日本的人類學者中,也有很多人對這種說法深感共鳴。確實,回顧中國漫長的歷史,分裂與整合總是反覆上演;從這個角度來看,中國就算土崩瓦解,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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