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視為女性「公敵」的美國總統川普，其手下有幾位能力超常的女性。筆者最感興趣的兩位是：總統顧問凱莉安・康威（Kellyanne Conway），白宮通訊主管荷普・希克斯（Hope Hicks)。
從外表上看這兩位女性，一個穿著俗艷，如同火紅的狐狸；另一位衣品高雅，似乎純潔小羊。但她們兩人有一個共同點：效忠於一個主張白人至上並歧視女性的總統，不惜使用各種白色黑色的謊言，去塑造並維護總統正直偉岸的男性神話。
很遺憾，這兩位女性現已成為被人嘲笑的撒謊精。這是愛說謊的天性使然，還是由於功利心驅使，被男權中心社會所逼的？在當今華府日益嚴重的政治腐敗中，她們是否起了添磚加瓦的作用？在筆者看來，這是一個政治奇觀，是值得女性主義者深究的問題。
康威的時尚打扮展示身份
我們不能以貌取人，因為外貌是天生的，不由自己選擇。但著衣卻是人們自己的選擇，是人們為了展示自己而自己決定的，服裝因此被賦予穿衣人的個性和願望。西蒙波娃在《第二性》說：「服飾對許多女人之所以如此重要，是因為它們可以使女人憑藉幻覺，同時重塑外部世界和她們的內在自我。」
那麼，這位年屆五十而瘦削的總統顧問康威，她想要用衣著給外界展示一個什麼樣的自我呢？看起來，康威是在試著用艷麗奪目的服裝來展現她的女主人身份，因為她被媒體稱為「川普背後的女人」、「影子第一夫人」和「真正的第一夫人」。
穿衣打扮既是展示地位、追求榮耀與博取歡心的遊戲，也是康威女士熱烈響應總統號召的一個舉動。據來自白宮的消息，川普在他的王國里規定：員工需注重儀表，時刻都要「衣著光鮮」，女士應「打扮得像個女人」。
於是康威女士的衣服更加不顧一切地鮮豔起來。她穿出各色花里胡哨的套裝，大多采用朱紅、大紅和檸檬黃等耀眼的色彩。這令人想起「妖火紅狐」，據說這種狐狸的毛皮是以紅黃兩色為主的。
披一頭金發，康威用無袖連衣裙展示她胳膊的魅力，並吊上長長的花型或圓形耳環。然而，脂粉已很難遮掩臉上的皺紋，當康維把她的紅框眼鏡擱到頭頂的時候，人們會驚見一幅女巫的模樣。
無論穿著怎樣俗艷差勁，這位女巫的能耐不可小覷。康威曾是川普團隊第三任競選經理，她竭盡所能地為川普發聲，堅定地反駁川普的批評者，精心設計川普的形象，操盤選舉直至把川普送上總統寶座。在勝選演說中，川普在對競選團隊表示感謝時，把康威的名字排在首位。
如女巫般施展謊言妖法
女巫康威的法術之一是操縱輿論。一般政治領袖的顧問或發言人說話都比較謹慎，他們只起傳聲筒或者代理人的作用。而紅狐卻技高一籌，她能用念力操控火焰。當男性總統犯傻失言時，康威會巧笑嫣然地上前施展法力：用嘴吸進一團團進攻的火焰，然後噴進去，以如簧之巧舌保護她身後的總統。
在康維噴出的團團火焰中，有一個令我們大為震驚的詞語：「另類事實」（Alternative facts）。當初川普就職，白宮發言人史派瑟謊稱其觀禮人數「史上最多」，遭媒體批評其虛假，康威卻厚顏無恥地辯解說：史派瑟「給出了另類事實」。而人類歷史一而再再而三地證明，這種創造新詞泯滅真相的手段後果及其可怕。
康威不但用言詞侵犯真相、糟蹋理性，而且公然偽造事實。去年二月，川普無中生有地說瑞典剛發生過嚴重事件。康威也炮製這一類涉及恐襲的錯誤訊息，她捏造了一個「鮑林格林大屠殺」（Bowling Green massacre）。據查，這場大屠殺從未發生過。
康威操縱輿論的技巧之高，甚至達到X光醫療專家的水平。例如，當影星梅莉史翠普批評川普嘲弄殘疾記者時，康威建議說，人們在評判川普時應忽視其言論，而去重視其內心。她似乎用X光透視過總統的心臟，發現那裡完全沒有惡毒，只溢滿了美好的善意。
就這樣，在康威明媚燦爛的笑臉下，無論如何愚蠢的男總統，似乎都沒有化解不了的危機。 《紐約雜誌》曾這樣形容康威：「一個無處不在的總統的女性化身，她是川普意志的延伸。」
但是且慢，千萬不要以為康威女士用盡招數，只是在延伸總統的意志。事實相反，正是擅長數據的民調專家康威奠定了川普主義的思想基礎，讓川普繼承了以她為代表的白人種族主義者的意志。
最初，川普並不是很反對移民的。 2012年，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羅姆尼提出對新移民採取強硬態度，當時還是電視秀明星的川普抨擊過羅姆尼的提議。 2014年，康威受一家反移民組織委託做民意調查，其結果表明：向工薪階級的白人宣傳反移民立場會獲得壓倒性的支持。於是，民粹主義成為川普競選綱領的重要支柱。
希克斯的悲劇：情人與謊言
同樣是效忠於川普，希克斯小姐不像康威從思想深層創造川普主義，也不像康威神氣活現高調張揚。這位才三十歲的年輕美女是模特兒出身，其衣著高雅得體，為人低調謹慎。
人們曾津津樂道說，川普總統對希克斯關愛有加，因這位小姐有討人喜歡的好脾氣，被稱為「最懂川普的女人」。據說，希克斯很善於學習，有很強的公關能力與適應能力，深受川普信賴，因此在短短幾年內實現政壇「三級跳」，從新聞秘書躍升到白宮通訊總監的位置。
儘管這位女士像小羊一樣可愛，但她的政壇明星之路業已走到盡頭。 2月28日，白宮發言人宣布希克斯請辭。希克斯辭職的原因，既與愛情有關，更與謊言有關。
希克斯的情路遠不如她的政壇之路順暢。在為川普服務的三年裡，她先是與一位有婦之夫——川普的競選經理李萬度斯基（Corey Lewandowski）鬧出緋聞，兩人還曾在大街上當眾爭吵。後這位競選經理因涉嫌毆打女記者被解僱。不久，希克斯又愛上了川普的秘書波特（Rob Porter），一個被兩名前妻指控家暴成性的大帥哥。
不顧男友前妻展出被揍成熊貓眼的證據，情迷心竅的希克斯大徇私情，竟然要求白宮發言人出面為波特辯護，包庇一個受眾人指責的家暴男人。這是利用公權力保護男友，希克斯的做法涉及權力腐敗。
但這還不是壓垮希克斯的最後一根稻草。真正讓希克斯離開的原因是：由於她熟知白宮內幕，因此成為「通俄門」特殊調查團隊的目標之一。 《華盛頓郵報》稱，希克斯曾在空軍一號總統專機上，在川普總統授意下，就小川普2016年在紐約與俄羅斯人見面的事情，草擬了一份「有誤導性的聲明」。在2月27日的國會聽證會上，希克斯承認，她為了迎合總統的願望說過一些「白色謊話」。
伴君如伴虎。希克斯對調查團隊承認說了謊，她一直小心翼翼維護著的主僕關係就開始破裂。據說川普指責希克斯「怎麼會這麼愚蠢」。這樣，這位並不無辜的小羊就只能走人了。
為何政壇第二性煉成撒謊精？
厭惡女性的德國哲學家叔本華（Arthur Schopenhauer）曾說：「正如大自然為獅子配備了利爪和尖齒，大象配備了長牙，野豬配備了獠牙，公牛配備了尖角，烏賊魚則能噴墨把水攪混，同樣，大自然為女人配備了作假的本領以自我保護。」
叔本華的文采很好，但當代科學研究證明，男性說謊作假的現像一點也不比女性少。而且，在美國那種民主國家，女人不作假也能保護自己。那麼，是什麼促使上述兩位女性以說謊為能事呢？
以歐洲的視角看美國，答案就自然地呈現出來。歐洲的女人如果有政治興趣，可以毫無顧忌地去競選。例如，德國梅克爾（Angela Merkel）不當總理便罷，一當就是四屆；英國梅伊（Theresa May）踩高跟鞋從政，風采傲人；挪威女首相艾娜（Erna Solberg）即使胖乎乎不減肥，也能連任執政。
那麼在美國呢，像康威和希克斯這麼聰明有能力的女人，卻只能服務於男性總統，這可能與美國基督教的保守傳統有關。有些基督教家庭出身的女性，從小就被教導「男高女低」，女人要安靜順服，不要出頭。據說這是神的旨意。
既然只有男性能操縱國家權力，把握歷史的進程和社會建構，那麼，有政治興趣的女人，例如比川普更博學、更有政治閱歷和經驗的康威女士，就只能屈居下位，借助男性實現自己的政治理念。康威原是正統的共和黨人，她在初選早期支持的是一位叫特德·克魯茲的參議員。但當川普拿下提名，她便立即轉投川普，一路死心塌地。
就這樣，為了討男性上司歡心，奉迎川普總統的傲慢與虛榮，虛偽狡黠的康威們甘做使用工具。她們施展說謊的雕蟲小技，一不小心，就把自己變成了著名的撒謊精。
歸根結底，這是一種功利主義的人生態度所決定的。對於康威一類女性，她們服務於掌握金錢權勢的男性，對自己的個性會有束縛，但這種束縛會帶來利益，這種服務是有價格的。康威因製造了川普神話而洋洋得意，因為她成功地走上了一條獲取名利的捷徑。
作為極端的功利主義者，康威所做的最令人不齒的一件事是，她居然在接受媒體採訪時。呼籲人們購買川普女兒伊凡卡銷售的時尚產品。為給川普家族謀利，康威不惜違背最基本的道德原則。當然，她的個人利益也係於這個家族。
效忠於川普的女性不但自私、說謊、做戲，還置川普侮辱歧視女性的斑斑劣跡於不顧。她們違背了道德、扭曲了人格，還背叛了自己的性別。那麼，這類女性對華府目前的道德危機和政治腐敗要承擔什麼責任？人們還能從美國政治中尋找到尊嚴、無私、忠誠與承擔責任的優秀品質嗎？對於這些問題，我們還需要時間去觀察。
＊作者為定居瑞典的華裔作家。本文原刊「美國華人」微信公眾號（ID: ChineseAmericans）。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