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書練專欄：新年快樂！香港人不快樂

新年快樂，但是，香港人新年不快樂。在2014年最後一天，香港大學民意研究計劃公佈一組調查數據，總結市民對過去一年整體發現的滿意程度，結果顯示香港人的滿意淨值竟跌至十二年來新低，數值為負二十八個百分點；快樂淨值跌至正三十四個百分點，是十年來新低；預計來年個人及社會發展的樂觀淨值更分別下跌至正二十二及負十四個百分比，是三年來的新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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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見，長期困擾香港人的仍然是房屋問題和政治問題，而這兩個問題顯然互為關聯。在佔領之後，人們事前對「佔中會導致樓價下跌」的期望不但沒有出現，從佔領開始至今，本有平穩之勢的樓價反而升了百分之五，過去一年樓價升幅達十三點三個百分點。而地產界人士兼社會活動家施永青更預測今年樓價仍會上升。

事實上，雨傘運動之所以一發不可收拾也非僅僅是政制問題。在佔領期間，「民主課室」講者把「普選美景」無限放大，但當中「控訴」最多的問題卻跟民生有關，尤其是樓價、物價、在職貧窮、資源分配不均、貧富懸殊等等。反而，佔領令傳媒都聚焦到「真普選」上，而忽視了之前熱議的民生問題，尤其是由香港大學周永新教授提交有關「全民退休保障計劃」的報告書，等等。

而雨傘運動的佔領策略雖以失敗告終，但由它帶來的改變已無可逆轉，更難以捉摸的「不合作運動」緊接而來，黃傘「鳩嗚(購物)團」猶如幽靈般，在商場神出鬼沒；而「我要真普選」直幡不但從各大山頭掛進校園，甚至掛進了理工大學的考試卷，而立法會內更會連場好戲……可見，香港未來一年將會越來越政治化，短期不容樂觀，長遠則要看政府和反對派之間的妥協智慧。

雨傘運動之後和過後，各方都在總結經驗，除了互相指責外，大家都要面對未來。首先是政府方面，據說有感於這次佔領以年輕人居多，所以，特首梁振英說要檢討青年政策，他在十一月底的一個扶貧委員會上甚至提到要成立小組研究青年問題，為年輕人創造向上流機會云云；有建制派議員則建議在立法會的功能組別選舉中設立青年組，把年輕人的聲音帶進立法會；甚至傳說有高官在內部會議提到效法殖民地時期，港督在「六七暴動」後在地區舉辦青年舞會，讓青年宣洩精力、結識異性，便不會出來搗亂……

綜觀整個佔領過程，運動的結果不如佔領者、發起者乃至幕後推動者所願，除了中央的強硬態度外，當中最重要的是香港市民不再相信泛民的「口水民主派」，而從佔領過後的「自首表現」，這種感覺更強烈。

佔中發起人戴耀廷二零一三年一月十六日在《信報》撰文提出「佔領中環」構思，之後又在各種商討日和座談會上推銷或深化之，說預計的佔中人數約一萬人，佔領數天後就乖乖地由警方抬走，承認行動違法，要求參與者必須在誓言書表明會承擔罪責，行動結束後自行向執法部門自首；他更在佔領之後揚言要打破自首人數世界紀錄……

然而，在佔領的七十九天中，本應嚴肅而充滿使命感的公民抗命，經過由一輪催淚彈製造的短暫悲情後，倒成為名副其實的嘉年華會，佔領現場物質充裕如共產天堂，沒有領袖卻人人作主，霸佔中心要道，任食任玩任講任做……期間，有無數藝術作品誕生，創建了連儂牆，也塑造了夏慤村，佔領者在朝夕相處中產生了依依不捨的感情……的確很快樂，也更浪漫。

佔領前的全民投票聲稱有八十萬人支持，接著說有約三千多人簽佔中意向書，期間又說佔領人數多逾十萬，但結果，最後自首者才七十五人，而留守至被捕者總數二百六十六人，整個運動共拘捕九百五十五人。

佔領結束了，夢醒之後要「埋單」(結賬)，動用七千前線警力，有內部人員估計，僅首個月的超時工作津貼金額或高達七千萬元，全程過億元已是保守數字，還有佔領期間對公共空間和公物的破壞，諸如路牌、欄桿、交通燈、垃圾桶、回收箱，以及清除障礙物所消耗的人力和物力，乃至打官司所付出的費用等，都由政府庫房支付，也就是香港納稅人的血汗錢。

所以，為一個你不願意投資、更被搞得損手爛腳的項目結賬，香港人如何快樂呢？警察最不快樂，他們疲勞了兩個多月，卻被控為「魔鬼」；佔領者不快樂，他們辛苦了七十九天，甚麼也沒拿到，卻遭民意驅逐；建制派不快樂，他們在佔領期間被人醜化得不似人形；泛民派也不快樂，他們以為把學生推到台前博同情，卻得不償失，民調顯示，泛民議員在佔領後評分全線下跌，對今年區議會選舉憂心重重；學生們更不快樂，他們說，原來「有人最後一分鐘才來留守」……

有沒有人快樂呢？香港的競爭對手最快樂──他們正向資金和人才招手；學生領袖也快樂──他們被捧上了神枱，尤其剛滿十八歲的黃之鋒，既是《時代》的封面人物，又是《金融時報》的「年度青年」；還有呢？學生們要拉他下台的香港特首梁振英更快樂──本來民望低處不算低的梁特首，在佔領之後的兩次港大民調查中，先跌後升，人們在無邊的謾罵和狂熱的陶醉中忘了追問他收取五千元離職酬金的合理性及其競選政綱的落實情況。不過，最快樂的恐怕是幕後觀「佔」的習近平主席，高牆內的他不費吹灰之力，不出刀槍和子彈，就和平地把「佔爭」擊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