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地溝油風暴 毒害兩岸四地

2014-09-13 1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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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營地下工廠的郭烈成。

經營地下工廠的郭烈成。

台灣爆發地溝油風暴,衝擊全台,並延燒港澳及中國大陸,而引發風暴的是郭烈成,他的地下工廠販售餿水油給強冠油廠,再製成豬油供應給全台灣的數以千計食品業者,重創台灣形象。這是繼去年假油事件後又一起重大食安危機,事件顯示台灣當局對食品安全的把關有重大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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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最近爆發餿水油(地溝油)風暴,不僅台灣食品大廠淪陷,甚至波及港、澳及中國大陸逾四十商家,消費者恐慌猶勝以往,重創台灣形象。這場風暴,是由一個人所引發,他就是在屏東生產餿水油的郭烈成。

這波以餿水油假冒食用油所捲起的食安風暴,震驚全台,民眾驚覺過去一段時間不知已多少餿水下肚,不覺駭然。衛生福利部食品藥物管理署九月五日公布將餿水油煉成「豬油」的強冠公司總計生產了七百八十二噸「香豬油」,再賣給下游廠商,許多知名大廠都中標,其中包含味全、統一、盛香珍、順成、工研、味王、維力、台糖、美食達人(85度C)、美而美、盛香珍、五花馬、黑橋牌、奇美、李鵠、太陽堂、呷七碗,以及香港美心西餅、澳門晃記餅店等。

台灣地溝油也延燒中國大陸,廈門檢驗檢疫局發現廈門口岸進口涉使用台灣地溝油產品兩個品牌,分別是味全食品和盛香珍食品的產品,共四點九噸食品,已全部要求進口商召回。上海市食藥監局通知相關企業自查,並出動五百多名執法人員開展核查,共發現並下架問題食品約八千七百件。

食藥署副署長姜郁美七日表示,強冠出貨問題油數量高達七百八十二公噸,供應給二百三十五家下游業者,這二百三十五家業者再供應黑心油給一千二百零九家食品加工、小吃攤、夜市、餐廳和烘焙業等,凸顯出政府未善盡把關之責,台灣食安體系完全潰堤。

不少缺乏良心的企業為節省成本,增加獲利,使用各種低劣原料,去年パン(音同胖)達人麵包涉詐欺案,鬧得沸沸揚揚,該公司主打天然酵母,但由於天然酵母發酵時間長、不敷成本,業者改以化學合成的人工香精取代,正是業者貪便宜的顯例,類似的手法層出不窮,問題是使用低劣原料僅能欺騙消費者一時,一旦出包,賠上信譽,再多金錢也換不回。

台灣被觀光客譽為美食天堂,各地充滿創意的佳餚美食促進觀光業蓬勃發展,但這幾年食品安全一再出包,從早年的米糠油(多氯聯苯),到三聚氰胺、瘦肉精、塑化劑、假油,到這次餿水油風暴,反映出企業罔顧社會道德,貪圖暴利,不惜把豬都不吃的穢物售予消費者,嚴重敗壞台灣觀光形象,令人浩歎。

這次揭發餿水油的英雄是南部一群老農。刑事局南部打擊犯罪中心今年四月接到他們陳情,指位於屏東縣竹田鄉郊區一家提煉工廠不時排出廢油,不僅臭不可聞,也毒死一大片稻田,害他們損失慘重。刑警跟監發現該工廠向皮革廠收購皮革油、向夜市、餐廳等收購廚餘,混雜劣質油,加工提煉再轉賣給下游油品廠商。

這並不是這家地下工廠首度被檢舉,老闆郭烈成四年前就遭人檢舉使用「廢油」再加工,當時屏東縣衛生局也前來稽查,卻從未勒令停業,四年來先後遭稽查六次,卻總共只開出新台幣六萬多元(約二千美元)罰單,讓業者有餘裕將餿水油製成食用油,形同黑心商的幫兇。今年初,住在竹田附近的老農見多次檢舉無效,仍鍥而不捨,轉而尋求南部犯罪打擊中心,才一舉破獲這家黑心廠商。

在媒體畫面中出現的郭烈成,穿著白汗衫,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剛嚼過檳榔的紅嘴唇,看不出他出入是以賓士代步。檢警調查,三十二歲的他靠賣餿水油,每年至少有四百萬新台幣(約十四萬美元)進帳,三、四年前他從專收廢油的順德企業老闆胡信德口中得知回收油幾乎是無本生意,兩人開始攜手。

土法煉鋼製造餿水油

郭烈成有竊盜、侵佔等多項前科,學歷是高中肄業,卻很有科學頭腦,地下工廠還設有九個油槽區處理餿水,胡將餿水油以每公斤新台幣十元價格賣給郭,郭先靜置,分成餿水油、豬油、雞油、魚油與骨油等,以土法煉鋼方式相互混合到符合酸值二點五毫克以下的標準,再出貨給強冠。

一年多前,郭烈成與高雄強冠公司搭上線,郭將餿水油以每公斤二十到二十三元賣給強冠,強冠再加工煉成豬油,以全統香豬油、全統極品耐炸油等賣給下游廠商,郭從去年至今已售出兩百公噸,獲利豐厚。

一九八八年成立的強冠是家油品大廠,以衛生好、品質讚享譽業界,所出產的香豬油、油炸專用油、雪白乳化油等是烘焙、素食、中西餐點同業的好幫手,多項調理油炸油甚至取得台灣食品優良製造規範(GMP)認證,各種油品也都經國際SGS認證。

強冠董事長葉文祥是苗栗縣後龍鎮人,他的堂哥三十年前經營全統公司也曾賣進口過期奶粉遭抓包,差點毀掉公司;後來公司由葉文祥承接,改名強冠,生產食用油部分仍沿用全統品牌。

強冠黑心已久,媒體報道,強冠離職員工表示,強冠從二零零一年就已自香港進口劣質油,混合郭烈成的油後再出售,強冠製作黑心油的時間至少十三年。更加凸顯台灣的食品管理機制失靈,之前甚至還發給強冠十二項GMP認證,強冠出包後才註銷。

這次餿水油來源是胡信德從各地夜市、自助餐店回收的餿水而來,再賣給郭烈成加工,問題是胡做回收廢油這行已經有一段時間,難道只賣給郭一個人?有無其他買家?作何用途?至今並無清楚答案。

郭烈成製餿水油並非台灣首例,一九八五年台北就曾發生餿水油事件,德泰油行負責人林德卿將養豬餿水浮油,經脫酸、脫臭、漂白、蒸餾等過程,提煉成劣質食用油,批售給全台餐廳和攤販,其中以流入夜市小吃最多,引起一陣恐慌。但台灣司法對黑心商人的處分並不重,林德卿被處有期徒刑七年,其他二十多名嫌犯則遭處四年六個月至六年不等刑期。

專家指出,餿水油通過製煉,看上去會比市面上販售的食用油清澈,長期食用會導致毛髮掉落、皮膚及胃腸疾病,並有致癌風險。但食藥署署長葉明功竟說,現無足夠證據顯示,誤食這劣質油會傷害人體,引起網友撻伐,砲轟食藥署為業者護航,應改稱「食糞署」。

中國大陸幾年前也曾爆發地溝油事件,不肖業者從地溝的廢棄食物或殘渣中進行重新加工處理,將回收油當食用油,在大陸掀起食安危機。一位台灣清華大學學生也歎:「台灣怎麼跟大陸這麼像?」

去年十月就曾發生假油事件席捲台灣,民眾聞橄欖油色變,很多不敢再使用當地產製的食用油。但假油事件並未讓馬政府覺醒,官方並未主動抽驗食用油品,仍一貫被動因應這次食安風暴。行政院長江宜樺在第一時間即將這次食安問題定位為餿水油事件,並指示副院長毛治國成立專案小組。

官方被指淡化嚴重性

但台灣食藥署似乎對民眾的疑慮無感,試圖粉飾太平。葉明功表示,強冠油品主要是榨過的廢食用油、回鍋油,這次餿水油事件應直接定義為「劣質豬油事件」,與中國大陸曾爆發的「地溝油」不同,也與自廚餘桶取得的「餿水油」有差距。這種說法,與民眾認知差距千里,也形同對江宜樺打臉。很多人對葉明功的說法嗤之以鼻,學者則批評這種說法淡化問題的嚴重性,等於是在幫黑心業者脫罪。

事實上,從衛生署升格的衛福部,不僅未善盡食安把關之責,甚至淪為黑心廠商的幫兇。去年假油事件爆發後,衛福部為了讓消費者安心,曾公布合格的食品用油廠商,在十一月十四日所公布的名單中,赫然出現強冠的名字,這次出包的「強冠耐炸油」也名列合格名單中,說明食藥署的食品檢驗全是官樣文章,欺騙社會。

餿水油事件再度暴露出台灣認證的食品標章形象破產。強冠旗下產品多項榮獲GMP認證,去年十月爆發的假油事件中的禍首大統公司,旗下亦有多項產品榮獲GMP認證。學者批評,業者數度透過自行偽造之抄寫偏方,成功矇騙GMP,商人賺黑心錢,固然該受嚴懲,但盲目核發GMP標章的經濟部工業局亦難辭其咎,顯示從假油事件後,工業局並未認真檢討GMP這項制度,經過連串的食品風暴,GMP認證已經沒有公信力可言。

SGS號稱是世界領先的檢驗、鑑定、測試和驗證公司。餿水油事件也重創這家國際公司的招牌。台灣百年餅家基隆李鵠餅店這次也列名使用地溝油,該店老闆娘指出,並非貪便宜才使用強冠產品,而是相信該公司產品都經SGS認證,安全可靠,沒想到栽了大觔斗。

香豬油使用範圍很廣,可能被用在蔥餅、泡麵、蛋捲、月餅、蛋糕、奶酥、肉酥、肉醬、包子、水餃、調理包等等。食藥署表示,餿水油製成問題產品共二百多項,幾乎台灣所有食品大廠都無一倖免,但被多數民眾撻伐最烈的企業則非味全公司莫屬。

短短不到一年,在大陸生產康師傅方便麵馳名的頂新集團旗下味全兩度身陷黑心油風暴,去年十一月味全二十一項油品摻大統黑心油,被民眾罵翻,董事長魏應充、總經理張教華等因此均涉及詐欺等罪,尚在檢方偵辦中,如今再爆用餿水油製造食品,肉鬆、肉醬、瓜仔肉等十二項產品中槍下架。官員痛斥味全「罪無可恕、罪大惡極」。味全一年內兩度出包,從橄欖油含銅葉綠素事件到餿水油,均未善盡把關及社會責任。

食安出包,頂新已是累犯。二零零八年,頂新在大陸使用自來水假造礦泉水販賣被踢爆;隔年頂新出口到大陸的味全奶粉,被檢驗出有「阪崎腸桿菌」。但這些食安事件並未讓這家員工人數近四萬人、年營業額超過百億美元的大企業深刻反省,仍一再欺矇消費者。諷刺的是,頂新當年在彰化縣永靖鄉以油品起家,卻接連在油品出包。

消基會指出,台灣對黑心商人的罰則太輕,幾乎無法發揮嚇阻作用,導致食安危機接二連三爆發。餿水油事件爆發後,主嫌郭烈成被法院裁定以五萬元新台幣交保,不少民眾直呼太離譜,在輿論壓力下,才遭收押。

去年大統長基販賣假油大賺黑心財案,智慧財產法院七月二審宣判,董事長高振利十二年徒刑、罰金三千八百萬元新台幣定讞。在此之前,大統曾遭彰化縣衛生局開罰十八億五千萬新台幣。大統不服後提訴願,衛福部認為大統已進入司法訴訟,基於一罪不兩罰,刑事罰優先原則,決定撤銷行政處分罰款,換言之,高在油品中攙入有致癌風險的銅葉綠素、棉籽油,賺了十九億新台幣,卻只須繳三千八百萬罰款,根本不痛不癢。

法律無法嚇阻黑心業者

台灣現行的食安法只規範「結果犯」及「行為犯」,對「危險犯」並無罰則。去年假油事件爆發,民進黨立委管碧玲就提出「食品衛生管理法」修法,希望加重現行罰責,將「危險犯」列入可罰範圍,但並未通過,因很多立委認為必須要看到食安致死的犯罪事實才有刑責,但食安問題卻往往要日積月累才能看到具體的傷害,導致黑心商人心存僥倖,一再以身試法。

最近台灣災難頻傳,空難、氣爆、餿水油,民眾只看到馬政府像個救火隊員,疲於奔命,總是在事發後才說要認真檢討,卻無法防患未然,導致災難一再引爆,對社會造成最大危害,民眾不禁要問:這個政府究竟能給民眾什麼樣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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