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物的快樂,人類的快樂:《香醇的紅酒比較貴,還是昂貴的紅酒比較香?》書摘

2021-06-25 0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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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些例子中我們看見人們尋求科學的解答,而這也是有道理的。科學家處理的事,是確定事物的隱藏本質。他們讓我們知道,事物不只是表相而已;玻璃只是一種液體,蜂鳥和獵鷹是同綱,但無論是蜂鳥或獵鷹都與蝙蝠分屬不同綱,而人類與黑猩猩的基因關係比海豚和鮭魚間的關係要更為緊密。不過,你不一定要知道科學才能成為一位本質主義者。人人都懂某件事物或許看起來像是X,但其實是Y;他們知道人可能偽裝,或是可以讓食物經過調製後看起來像別的東西。因此,人們常常都會問:那究竟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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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團體經常被當成是有本質的。人工器物也是,像是人們所製造的物品如工具或武器等—不過,此處的本質並非物質的,而是與歷史及意向(intention)有關。如果你想知道一件來自不同年代或國家的陌生製品到底是什麼,你不會問一個化學家,你會去找一位考古學家、人類學家或歷史學家。

本質主義滲透在我們的語言裡。要了解這一點,想一想非本質主義者的語言會像什麼樣子。喬治.路易.波赫士(Jorge Luis Borges)所著的中國百科全書《善知識的天朝百貨商場》(The Celestial Emporium of Benevolent Knowledge)把動物分成數類,包括:

屬於皇帝的

遠看像蒼蠅的

剛打破花瓶的

這就聰明了……因為這些分類實在夠奇怪。「遠看像蒼蠅的」歸類方式在邏輯上是可行的,但是它當然不是我們理解這個世界的方式。沒有哪一種語言會有一個詞彙來代表這樣一個種類,因為它太過草率了。真實的詞彙捕捉的是深層的東西;它們所指涉的事物類別應當共同享有深層屬性。正如演化理論者史帝芬.傑.高德(Stephen Jay Gould)所言:分類系統的存在並非用來避免混亂,它們是「關於自然律基礎的理論」。

這裡談到的語言大大影響真實的世界,尤其是當我們談論人的時候。我曾經和有自閉症的兒童一起工作過,當時經常被提醒要稱他們是「具有自閉症狀的兒童」(children with autism)而不是「自閉兒」(autistics)—這個論調的重點在於,這些人除了這個失調症狀之外,還有其他身為人的許多面向。自閉兒一詞本質主義化了;「具有_____的兒童」這個古怪的片語則不然。

在這個例子裡,要挖苦其中所謂的政治是否正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是我想說的是名詞確實承載了本質意義。電影《記憶拼圖》(Memento)中,李奧納多.薛佰(Leonard Shelby)說:「我不是殺手。我只是一個想要把事情處理好的人。」一說到此,薛佰知道自己殺了很多人,但是這一點並無法構成他是個殺手,因為一位殺手並不是某個殺了人的人;要成為一位殺手必須要是某一種人,有某種深層特性,而薛佰並不承認自己是這樣的人。棒球選手強.駱克(John Rocker)被批評在一次訪談當中說了一個帶有種族主義的意見,稍後他說自己並不是個種族主義者:「你在大聯盟球場上打出一支全壘打,並不代表你就是個全壘打王……講了一次帶有種族主義的意見並不讓你成為一個種族主義者。」

有一個較為溫和的例子,我前陣子和某位朋友共進晚餐時,她隨口說她從不吃肉。但稍後當我以素食者來稱呼她時,她卻顯得相當不悅,「我對素食可不狂熱,」她說:「我只是不吃肉而已。」她認為自己的飲食選擇是一種偶然特性,不帶有本質特性。

20210611-《香醇的紅酒比較貴,還是昂貴的紅酒比較香?》立體書封。(商周出版)

*作者為耶魯大學最受歡迎的心理學教授,講授的線上開放課程選課人數突破70萬人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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