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意間翻到近日一則「轟馬英九蔑視國軍 范世平揭任內演習用空包彈、音響放砲聲」的新聞，內容主要引述臺師大教授范世平的臉書貼文，質疑難怪馬英九會說中國對臺動武「首戰即終戰」，因為他根本不重視國軍，完全是投降主義云云。細究范教授所言，多是照抄當時媒體的片面報導，再加上個人臆測，並無新意，但因頗多不實，筆者願以業餘軍事迷的身分來回應。
首先，「馬英九在第一任期的四年，沒有參加漢光演習，他大概認為沒必要舉行。」光這點就大錯特錯，漢光演習有個重要項目，就是總統以三軍統帥身分進入衡山指揮所視導電腦政經兵推，這是各家媒體的採訪重點，都會大陣仗跟拍，在眾目睽睽之，時任總統的馬英九怎可能「蹺課」不參加？
此外，范教授文中提及「2012年漢光28號演習時馬英九趕在結束前4小時到部隊視導，還只待了5分54秒，創下28年來最短的統帥視導。另外，當次演習於4月16日開打時，馬卻選擇前往非洲訪問友邦，也創下首次有三軍統帥不在國內的紀錄。」前文不是才批評馬英九第一任期（2008年5月20日至2012年5月20日）沒參加過漢光演習，現在又罵馬英九在漢光28號演習（2012年4月16至20日）視導時間太短，兩者豈不矛盾？
實情是馬英九總統出訪布吉納法索、甘比亞、史瓦濟蘭等三個非洲邦交國。4月18日中午才返抵國門，下午旋即前往圓山指揮所聽取演習進度簡報，並且與各作戰區指揮官進行視訊會議。至於視導陸軍跨區增援行動不到六分鐘的「快閃」之說，也是不實指控。依據當時國防部發言人羅紹和將軍公布給媒體的畫面，馬總統先在298機步旅指揮所聽取朱永元旅長簡報，於發表談話、頒發加菜金後，才去視導部隊出發，至少停留三十分鐘。
在外交儀節上，總統出訪邦交國必須雙方合意，時間絕非單方可決定。馬總統為了鞏固邦誼，導致與漢光演習「衝堂」，未能全程視導，實屬無奈。論者倒不必為反對而反對，信口開酸，畢竟中華民國國際處境艱難，反而該給願意「拚外交」的總統肯定和鼓勵才是。
至於「國軍竟以節能減碳為由，演習全程使用空包彈，不用一顆實彈…演習竟然全靠CD音響製造出的『砲聲隆隆』效果」，此說亦是昧於事實。依據國防部當時回應媒體的新聞稿，2013年以前的28次漢光演習，計「實兵實彈」12次、「實兵不實彈」16次，可見此舉本屬常態，並非馬英九任內特例。以2007年陳水扁總統任內的「漢光23號演習」來說，其中的臺中港反特攻作戰和臺中番子寮外海的海空聯合截擊即採所謂的「實兵不實彈」。
另就當時的兩岸關係相對和緩來看，漢光演習強度較低，也是合理的想定。以美蘇關係為例，冷戰時期雙方以大量核子武器對峙，達成互相保證毀滅的「恐怖平衡」；但蘇聯解體之後，美國和後繼的俄羅斯關係一度好轉，兩國戰艦還曾在北太平洋聯合演習。其理安在哉？局勢不同而已。
外界的種種質疑其實也難為了國防部的漢光演習規劃，往年「實兵實彈」，進行高密度火力展示操演，就遭批萬彈齊發煙火秀、違反環保精神。若是「實兵不實彈」，又被罵不逼真，演習是玩假的。萬一演訓時有人員傷亡，國軍高層又得忍受排山倒海的砲轟。而馬總統未嘗不是？2013年漢光29號演習，他搭乘「萬鈞車」（即CM-32雲豹裝甲車）前去參加政軍兵推，就被媒體質疑為作秀。但2015年漢光31號演習，他改以平常搭乘的總統車隊進入衡山指揮所，又被媒體指責是因中共擴大閱兵而退縮，軍演只敢做半套。至於該年漢光演習首次在總統府內執行「反特攻、反斬首」演訓，以破解共軍的特攻斬首戰術，批評者反而故意忽略而不提。
外行看熱閙，內行看門道。面對這樣的左右為難，筆者一方面期許國防部能化阻力為助力，執兩用中，提出更周延的漢光演習想定，方不致於動輒得咎。另一方面也要建議「軍盲」們（意指軍武知識貧乏，卻又喜好談論國防事務，賣弄軍事才華的這類人），評論前至少先惡補一下。因為身為「軍盲」不是你的錯，但好發議論、青菜公公，那就是你的不對了。
＊作者為自由作家，本文原刊《奔騰思潮》，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