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天專欄:斷交骨牌效應的明天過後 -- 簡論中梵外交史

2017-06-15 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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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由是1941年太平洋戰爭開打,當時北京在日本軍事佔領範圍,教廷派代表駐在重慶以外之處,等於犯美國忌諱,承認日本在遠東的侵略。與其落個在同盟國與軸心國兩邊下注的罵名,不如維持中立的曖昧姿態,但保有折衝迴旋的空間。這是高明的外交,也是當時美國支持中梵建交的遠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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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戰爆發,美國援助因國共內戰敗退遷台的民國政權,方有中梵「恢復邦交」之舉,但實際上是個三角關係。教廷在乎的是大陸天主教會的自由發展與宗座聖統,台灣的主觀意識很難形塑教廷意志,更與民主、道德、人權與政權本質無涉。在是否放棄民國,改承認人民共和國的問題上,教廷在乎的是「三自教會」與羅馬聖座的關係:所謂的「自立、自養、自傳」事實上還是要有一個「掛靠單位」來提供「正當性」。在牽涉到國家安全層次的議題上,究竟中國大陸上的教會是奉中南海,還是梵蒂岡為正朔?這又是一個關乎聖統的根本難題。有清朝「保教權」與「太平天國」的歷史教訓,加上目前日趨混亂的全球局勢,很難期待北京與教廷的關係立即有重大突破。

教廷在全球僅有宗教利益,沒有世俗利益,現實外交上又缺乏經濟與軍事後盾,因此在維護教會利益與外交折衝樽俎上有困難時,必須採取策略上的糢糊,保留彈性。教廷在是否承認偽滿州國的外交公案上的處理前例,就很值得參考。《中梵外交關係史》中記載,在日本侵華的過程中,首任宗座駐華代表的剛恆毅總主教就曾經在國際聯盟派遣來華評估「九一八事變」的李頓調查團歡迎酒會上,回應張學良的敦促,明白表示支持中國的立場。他說:

「我們對世界上所有紛爭不加干涉,對中國的內政與外交同樣也不過問,但如果調查團問我,我將以維護真理、公義與和平發言。⋯⋯ 我也喜愛和平,贊成你們消極抵抗日軍侵略;我也為此遭受多人批評。」

自1926年至1928年,歷經北伐、寧漢分裂、清黨等動盪,中國事實上處於內戰狀態。國民政府與國民革命軍的反帝國主義旗幟,讓列強駐華使節團普遍不傾向國民政府。在1928年國民政府實質控制中國大陸主要地區以前,列強若要維繫在華利益,就必須與反北京的地方割據勢力往來。教廷的對外關係,形式上雖可在宗教事務與國際政治上切割,實質上很難明確劃分。教廷不是世俗意義下的主權國家,亦乏軍事與經濟後盾,不可能在國際上悖離主流太遠。

雖然當時國際上綏靖主義不絕於耳,但就偽滿州國而言,列強並不普遍看好。國際聯盟在1933年2月24日大會上以包括波蘭的40票對1票(1票為日本)通過基於李頓報告書的聲明:滿洲主權屬於中華民國;日本違反國際聯盟盟約佔取中國領土並使之獨立;滿洲事件中的日軍行動並非自衛;滿洲國是日本參謀本部指導組織的,其存在是因為日本軍隊的存在,滿洲國不是出自民族自決的運動;聲明認為日本應退出滿洲,滿洲由國際共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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